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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节 水火深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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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懒龙道人师徒的陨落引起轩然大波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,冒冒失失,下手如此凌厉,打破了原有的默契,压阵的修士裹足不前,令联军统帅卓夜大伤脑筋,不敢贸然攻打平川城。双方厉兵秣马,都耐着性子等待转机,忽忽过了十余日,夜叉国国师鲁上人率门人来到平川城外与联军会合,挑了个草木葱郁的山头落脚,卓夜得报引了一队亲兵前去拜见上师,远远望见鸠摩子等修士已先到一步。

    此番夜叉国攻打罗刹国,精锐尽出,势在必得,没想到为小小的平川城所阻,一战败北,折了两位修士,有些进退失据。按照她的心性,既然里应外合失了手,那就干脆不计死伤轮番强攻,然而那些修士早已失了战意,只想着明哲保身,她权衡利弊,不得不按捺下冲动,请国师前来主持大局。

    国师鲁上人是合和道人的亲传弟子。合和道人一脉奉行“采阴补阳”,凡夫俗子不堪采伐,海外诸岛人种强横,稍加栽培即是上好的鼎炉,鲁上人坐镇夜叉国三百余年,得一国供奉,修持享用两不误。但这些年来夜叉国已采无可采,鲁上人道行亦停滞不前,他忍不住向师尊讨教,合和道人暗示他血气老祖自顾不暇,正好借此机会吞并罗刹国,掳掠鼎炉。

    鲁上人深知师尊与血气老祖的旧事,殊不愿拿头去碰石头,然而师有事,弟子服其劳,既

    然师尊有意从老祖手里抢点好处,他也只好充当一回马前卒,硬着头皮说动夜叉国主,兴兵攻打罗刹国。只是没料到,小小的平川城居然是一块硬骨头,甫一交手,就折了懒龙道人师徒。

    鲁上人召来随军的诸位修士,细细盘问过对手的神通,心下了然,剑修多半性情冲动,行事激烈,出手没个轻重也不让人意外,只是那糜雒夫妇名声不彰,不知根脚,多半是大夏国那几个剑宗暗中培养的种子,远赴海外历练。

    联军统帅卓夜在山脚下等候多时,才有一道童招呼她上山。仙家手段无所不能,荒山之上多了一座行宫,灯火通明,轻歌曼舞,鲁上人人老心不老,就好这一口,卓夜早已见怪不怪。她命亲兵守候在外,随道童入内拜见国师,行宫内温暖如春,脂粉扑鼻,轻纱后有妖娆的身影扭动如蛇,靡靡之音缭绕于耳畔,如泣似诉。卓夜目不斜视,大步流星上前去,硬桥硬马拜见国师,身上甲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
    鲁上人“嗯”了一声,摆摆手请卓夜起身,心不在焉,随口问了几句战况,心中慢慢拿定了主意,道:“胜负乃兵家常事,再打一次平川城,若有人不知好歹跳出来,自有老夫接着。”

    夜叉国这次大兴刀兵,背后是国师的主意,卓夜其实并不赞成,遇到硬点子自然也该国师出手,没什么可推脱的。卓夜得了准信,颔首应

    允下来,干净利索告辞而去,临去之时,鲁上人叫住她多问了一句,平川城破之后,大军要不要屠城?

    卓夜皱起眉头寻思片刻,咬着牙道:“屠城!不屠不足以泄愤!”

    翌日清晨,休养多日的联军再度攻城,这一回没有内应开城纳降,只能蚁附硬攻。有国师撑腰,卓夜立刻换了一副面孔,命长人、两面、穿胸、厌火、长臂、翼民、不死七国打前阵,消耗平川城的兵力。联军听得军令,面面相觑,忍不住聒噪起来,鲁上人冷哼一声,鸠摩子等忙不迭压制兵将,软硬皆施,答允从旁相助,逼迫彼辈即刻攻城。

    乱了一阵,联军拖拖拉拉发动了第一轮攻击。平川城早已堵死了城门,守军在城头静默不语,待敌军进入射程,箭如雨下,杀伤一波后投石浇油泼金汁,中规中矩,毫无创见。在修士的敦促下,七国勉强攻了两轮,死伤近半,四下里逃窜,再也不肯上前,卓夜见守城的物资消耗殆尽,喝令夜叉国将士投入战阵,继续攻城。

    混战之中,平川城头悄无声息出现一团乌云,一开始只是丝丝缕缕几团,渐渐汇聚于一处,越滚越大,空气中弥漫着硫黄气息,守军须发倒竖,一个个心惊胆战。郝罗皱起眉头,仰头望去,黑云已有数亩大,压得极低,酝酿着某种不详的预兆。

    他扭头问清净子:“是天灾还是人祸?”

    清净子仔细端详片刻

    ,郑重道:“此乃‘落雷术’,城主不宜硬抗,避让为好。”

    郝罗望着疯狂攀附的敌军,道:“上师能将其驱散吗?”

    清净子摇首道:“贫道力所不逮,城主须另请高明。”

    郝罗转而将目光投向糜氏夫妇,碧霞子微微摇首,这一道“落雷术”乃是夜叉国供奉的几位修士联手施为,笼罩范围极广,强行驱散要耗费不少元气,她伤势未愈,不愿出手。至于申元邛,他入道未久,对“落雷术”一无所知,老神在在,立于一旁观战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郝罗见道术无可破解,权衡利弊,两害相争取其轻,他当机立断,喝令兵将暂避对方锋芒。军令如山倒,守军一队队退下城头,清净子试探着点起一道火墙,试图阻止敌军趁虚而入,很快被对方驱散,此番偷袭平川城,夜叉国供奉的上师几乎倾巢而出,有国师鲁上人压阵,清净子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见对方已有防备,趁守军尚未全部退下城头,夜叉国修士提前发动“落雷术”,乌云滚滚向内塌陷,顷刻间缩至丈许大,惊天动地一声巨响,霹雳从天而降,威力大得异乎寻常,将城墙生生打断,塌开一个大缺口。

    敌军趁机一拥而入,双方短兵相接,很快杀得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胡魁斗头皮发麻,城墙已塌,大军源源不绝涌入城内,退无可退,只能赌上一切厮杀到最后一人。他恨!恨只恨丹田被破,沦

    为废人,否则的话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!胸中的憋屈如怒火焚烧,气喘吁吁,浑身肥肉抖个不停。

    月眉儿和月梢儿扶住主人,忧心忡忡,一个劲拿眼梢瞥糜氏夫妇,寄希望他们力挽狂澜,救平川城于水火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