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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.突现惊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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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见她笑得花枝一样颤,抬手替她拢了拢发丝, 馨然笑道:“才刚话只讲了一半, 被你带偏了原道, 这剩下的一半,我只告诉你一人, 千万不要同人说,连病娇也不行, 不然我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    从来没觉得事情变得这样严重, 卫辞霎眼直愣愣点头,“我省得, 你放心,我谁也不告诉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他是双生子, 从小便长得一摸一样,十三岁那年, 家里发生了件大事,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人, 为了报仇他进宫当了太监,可也自此落下毛病,所以我就替代他入宫, 只有宫里每年宦官大检的时候,我与他才会互换。”

    灭族的大仇?一般人谁会舍下心进宫当太监, 若不是天大的仇恨, 也万万不会出此下策, 她急急问着, “那仇人呢?如今报了么?”

    他愣了下,抬起眉梢望远方,良久才道:“还没有,不过快了。”

    她以为他是想起了伤心事,双手环住他,在他背上来回的拍着,安慰道:“我知道没了家人是怎样的感觉,当一切都没了的时候,你还有我知道么?我会一直陪着你,将来我还会和你一起离开大郢,原本以为你是宦官,现如今真相大白,我们还会有孩子,还会有新的家人,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他听着她幽幽地说着,娶妻生子?他似乎连想都没想过,陆玑得病那年,他本想狠狠心解决这样的把柄,彻底成了太监,如此便就没了幻想,一心一意的报仇,可如今心里有了牵绊,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刀口亡命般的活着,他也想有个家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等过完年就会带你走,如今告诉你这个秘密,也好脱身了些,出入大郢也无人会怀疑,只要你那头办好,宫里不追究,咱们就能彻底的远走高飞。”

    他是打算用陆玑来替换他么?可他的仇呢?原来他一早就打算用这出桃代李僵来解脱,她心惶惶道:“那陆玑呢?你和他说了么?”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“还没来得及说,就这两天的事情,眼下没了东厂的衔儿,我在宫里也能来去自如些,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见面了,你安心待在重华殿里,称病不见人,有事情我就叫四喜过去传话。”

    一切都料理的妥妥当当,只等年关。

    她突然想起燕惟如,“长公主的事情,我今儿听太后说,要将她嫁给戎狄王阿卓尔八汗,你先前不是与燕王达成协议,要燕王尚长公主的么?”

    他点了点头,先前是缓兵之计才答应燕王,可如今情势变了,他手里没了东厂的职权,有些事情办的没有以前顺手了,他哼道:“燕王能不能尚得了长公主还另说,戎狄王那头,也未必就能如愿,依长公主的性子,她自己就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听太后的语气,事情似乎是既定了的,太后是她的娘,再加上有皇上的旨意,我怕她的不愿意也不顶用。”

    他知道她心里忧虑,只要还待在禁宫里一天,就没办法定心,伸手揽住她,微微叹道:“卫辞,咱们会一起离开的。”

    她将脸捂在他的怀里,瓮声道:“早知道出宫如此艰难,小时候那会,我一定留在姑苏。”

    他听她的话,觉得好笑,“你要是不进宫,哪里还会遇上我呢。”

    她吸了吸鼻子,觉得很有道理,迎着泪抬头道:“只是……只是咱们这样,我觉得好苦。”

    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他捧住她的脸庞,替她抹眼泪,叹气道:“有什么苦?不论什么苦,我都替你受着,将来咱们一道离开,你受得了和我一起粗茶淡饭么?”

    她是深闺里的公主,就算在苏州也是仕家小姐,向来衣食无忧,除了小小年纪没了爹娘,寻常人所历经的那些苦难,她连见也未见过,就这么的带她走,他忽然怕将来有一天她会受不了。

    搁在他肩上的脑袋一怔,她直起身子抬起头来,直直望着他,“我连死都不怕,还怕这些么?我与你在一起,你就要相信我,不管到了什么地步,倘若就算有一天被人发现了,你也不要离开不要我,知道么?”

    他淡淡嗯了一声,抬头望天幕上的月亮,未来到底怎么样,说实话,他也拿不准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翌日一大清早,皇帝照例没有上朝,叫了陆渊到柔仪殿当差,床榻上郑贵妃歪着身子,隔着帘幔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“皇上尽管放心,奴才一定尽心伺候。”

    皇帝坐在地屏宝座上,叹道:“昨儿个夜里,朕革了你的职,想来想去觉得有些草率了,你是从柔仪殿出去的,如今再派你来当值,朕也放心,这也是贵妃的意思。”他站起身拍了拍陆渊的肩头,“留在宫外有甚好的,东厂里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,你是个精细人,留在宫里才是正经。”

    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枣?当面鼓也打了,还要来敲背后锣,陆渊哂笑,皇帝重视王直,架了他的东厂给他,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,弯腰笑道:“陛下言重了,臣是奴才,为主子办事岂有牢骚的,再说了,奴才也是贵妃娘娘提拔的,蹦跶再远,哪能就忘了根本呢。”

    皇帝听罢哈哈大笑,指着他笑道:“怪不得贵妃一直跟朕提你,这一套嘴上功夫倒是练得好,伺候好贵妃比什么都强,将来朕有赏。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赏赐。”

    陆渊弯腰候着,一直等到皇帝离开才调转视线,帘幔里传来声音,“都下去吧,本宫有事要交代陆公公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,宫娥都散出了大殿,只留他一人候在帘子外。

    良久无言,郑则盈透过帘幔望见他的身影,高俊挺拔,还和以前的一样,轻笑道:“有日子没见了,陆公公近来可还好?”

    人前她会叫他陆渊,如今人前人后,一口一个陆公公,听得他心里有些异样,垂首道:“托娘娘洪福,奴才一切都好。”

    她轻笑出声,呵道:“是么?厂公一切都好,本宫可不好。”她起身掀了帘儿出来,赤着光滑的脚踏在冰凉的地上,头顶上传来尖锐的声音,“一大碗的药渣子,黑乎乎的,本宫连眼都没眨就灌了下去,厂公倒是快活!”

    昨日夜里,她听闻皇帝传了他进乾清宫,知晓必定会出事,就算是喝了那晚药,也不见得能挽回什么,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,她怕他既没了官职,还要受辱,她疼了一夜,原想着他夜里会来看他,可结果呢?非要靠着圣旨才能箍住么?

    她见他低着头,颀长的身子竟也露出一丝卑微的姿态,她轻嘲,“怎么?厂公不说话是哑巴了么?”

    伸出手来,划过他的侧脸,顺着轮廓滑到下颌,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失了理智,尽管那样陌生,却依旧让人贪恋,抿嘴道:“一趟建安,还好么?我叫人传信让你早些回来,你犹犹豫豫的作什么?偷偷藏人了么?”

    这样紧逼的姿态,让他喘不过起来,拽过她的手腕,狠狠一甩咬牙道:“你看清楚些,我是陆渊,不是陆玑!”

    她身子虚弱,扶着椅圈勉勉强强撑住,带着凄楚的笑,“我自然知晓,陆玑他死了,不然你也不会进宫和我一起遭罪,我原以为你会走,撇下我一人陷在宫里,你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是不是?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郑则盈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心思的,她进宫比他早,是她带了陆玑进宫的,可后来陆玑得病,她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,后来那几回,她也一直把他当成是陆玑。

    “要是哥哥看见你这般,不知该有多心酸。心心念念惦记的人,如此就变了心,你叫他地下怎能心安?”

    说起陆玑,郑则盈引起伤心事,恍然跌坐在椅圈里,轻笑道:“我是为了他才进宫的,可他却撇下我自己走了,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她突然站起身,两手紧紧攥着陆渊的手,惶恐道:“你带我走好不好,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,你要是不嫌弃我,我就嫁给你,替你生个孩子,若要报仇,咱们留给他好不好?”

    陆渊拂手,她猛地跌出去,“你是疯了!”

    “我是疯了,我不想再留在宫里了,这大仇两百多年都未报的成,我们又怎能成功?我不想把一生都耗在这里,我想离开,我想离开!”

    他见她几近疯癫,宫里这些年的煎熬,她受了多少苦,日日夜夜受着折磨,这些苦她本不该受的,他有些不忍,低身下来与她持平,望着她的眼眸道:“若我告诉你,陆玑没死呢?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陆玑没死,他还好好的活着。你听着,等过完年我会和他换过来,依着你的能力,保他无虞绰绰有余,至于大仇,恐怕是不能亲手解决了,燕王叛变是迟早的事,最迟也在明年,届时找个契机,先前给你的药,这半年就开始行动,一点一点加在司马翊的膳食里,等到燕王登基,这大仇也算是得报,我和燕王达成协议,会让你们安然出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