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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.婚姻大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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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马车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,卫辞上了马车眼泪就止不住, 她恨自己这样懦弱, 连再看他一眼都不能够, 这一别,再相见不知是何日。

    病娇坐在一旁, 拿帕子替她抹眼泪,知道她心里不好受, 劝慰道:“主子, 待会回了宫估摸着仁寿宫那头太后祖宗召见,您这么哭花了眼, 不是叫人怀疑么?”

    越说越觉得委屈,连哭一哭也不能够, 只能埋在心里,她抽噎住, 理了理心性儿,强撑着支起身子, “我不能害了他,他还在等着我呢,不管怎么样, 我都要等着他来。”

    以前在宫里,每天只知混日子, 不知道这样不见天的日子还要多久, 索性越发麻木了, 可如今有了盼头, 明明知道鲁莽冲动会害了他,可依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惦念。

    陆渊站在码头上,看见马车越走越远,怔怔望了良久,身后孙启寿瞅着眉头上前福道:“督主一路可还顺利?”

    他嗯了一声,并未回头,瓮声道:“咱家有些累了,要回东厂一趟,其他人先散了,孙启寿跟着我,我有话交代。”

    孙启寿弯身道了个是,哈着腰跟上道:“督主,京中大事不太妙。陛下提了一个叫王直的留在身边,原是御马监的,这几日都喊着在承乾宫议事,奴才势单力薄,陛下话里话外对他很是赏识。”

    陆渊抬步朝前走着,冷冷哼道:“御马监的也想爬到司礼监头上,看来往日的震慑还不够他受的,咱家这一走,个个心里都打着算盘,真当我不回来了!”

    孙启寿只点头说是,往日督主外出的机会不多,又何况是建安那么远的地方,陛下还指派他亲自去,无非就是为了支开他,可东厂只要还在他手里一天,他就不允许有人爬到他头上。前几年陛下还不谙朝政,将朝中大事全都推给了督主,那帮大臣也唯他是瞻,从来不敢造次,各地的情报也全在东厂手里,皇帝这会想换人,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,他再怎么蹦跶上天也还得靠着东厂。

    他顿了下,突然问道:“柔仪殿那头可曾有叫你过去?”

    “叫了一两回,只说先放着,慌忙行事容易露出破绽,说是等您回来自有指派。”督主临走前吩咐过他,贵妃娘娘那头要时刻派人盯着,督主和娘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互相倚靠,这些年来他心里早就有数。

    上了马,径身穿过西直街,回了东厂,刚进了东庑房,远远就看见门旁候着的小太监,有些眼熟但不是东厂的熟面孔,他停脚回身问了下,“咱家回来的事,宫里头知道么?”

    “因前头不知行程,特意没往上头通报,您这会刚落轿,估摸着是不知道的。”孙启寿也没见这人,瞧腰间挂着的牌子,应该是乾西五所的人,遂上前问道:“你是哪个宫的?”

    那小太监抬头朝陆渊望了望,撞见他肃杀的冷冽,忙低头结舍道:“奴……奴才是宝华殿的,公主和贵妃听说督主回来了,特意让……让奴才过来瞧瞧。”

    孙启寿当头就是一榔头,斥道:“你个胡崽子!宝华殿里的咱家怎么没见过你,云锦公主就派你这么个结巴过来?”

    小太监唬得忙跪下地,求饶喊道:“奴才真的是宝华殿里,不相信您带奴才回去问问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,咱家知道了,眼下才刚下船,头晕的厉害,你先回去回禀,咱家明日进宫。”陆渊手一拂,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。

    那小太监听见主子发话,腿撒起来跑,孙启寿刚抬手人影都没了,疑惑道:“督主,奴才怎么没见过那小子?”

    “都说了是贵妃那头的,势必要找个别的宫的,越不起眼越好,怎么跟着我这点也想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孙启寿见他进庑房,趋步跟上,笑呵呵道:“奴才哪有督主这样缜密的心思,督主下江南一趟,奴才可日夜惦记着您呢,就盼着您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,别拍马屁了,去廊下家找一个四喜的太监,晚点叫过来候着,我有事情交代。”他抬步往里走,突然又回头,沉重道:“记着,别叫人发现,弄砸了,有你受的!”

    孙启寿再想往里走,只听木门砰地一声,他碰了一鼻子灰,木愣愣的望天,这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被督主瞧上眼了,真走了狗屎运了,啐了一口,径直就出了庑房准备进宫。

    仁寿宫里,太后听说卫辞回来了,忙差人叫来,一别两个月,往常将近半年没见面也没如今这样,真不知是心里确实惦记,还是另有他谋。

    卫辞回了重华殿,梳洗打扮了下,连口气儿还没喘匀,就急忙上仁寿宫去了。

    北方天冷的早,卫辞上丹墀,一踏进仁寿宫就暖意袭来,往常这会儿也早该备上暖炉了,太后身子不好,天一冷就容易得交节气,年年开春总要发一回,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掀了帘子往里间走,太后倚在炕上,腿上裹着毯子,贵妃在一旁随侍,人一老就容易犯困,贵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,这近身伺候的事儿贵妃也一直亲自料理,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总觉得贵妃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,撇过眼眸,施施然上前拜道:“卫辞与太后娘娘请安,贵妃娘娘安好。”

    太后听见声音,缓缓睁开眼笑道:“莲丫头回来了,有日子没见了,脸色倒不大好看,路途还顺利么?”

    卫辞欠身道:“托太后的福,一切顺利,可能是路途遥远,有些晕船,刚脚踏地还觉得身子虚晃的厉害。”

    太后一听,赶忙招手,“来来,到哀家跟前儿来。”说着牵住她的手,嘴角笑的越发开朗,转头朝着郑贵妃道:“瞧瞧,一趟姑苏出门,越发懂事了,比云锦那个丫头懂事多了,瞧着话说的,倒越来越像你了。”

    郑贵妃抿嘴一笑,发髻上的金步摇也颤了颤,顺着太后的话道:“老祖宗心里疼爱卫辞公主,还偏要带上我,卫辞年轻的跟朵花儿似的,我哪里还比得上她们。”

    “谁人不知贵妃是郢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,你这里自谦,倒叫她们窜上天了。”太后今儿似乎特别高兴,往常她心里是不待见贵妃的,瞧着今儿的谈话,倒不一般。

    太后望着卫辞,良久叹了一口气,宽慰道:“你娘走了整整五年,要是能见着你这般懂事,估摸着心里也高兴,只是没能等到你出阁的那天,怕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了。”

    她这里提起娘亲,卫辞心里也不好受,虽然五年过去了,可每回只要一想起来,心口还是会疼痛,她一直闹不懂,为何娘亲会舍得撇下她一个人走,她若是知道如今她在这深宫里煎熬,还会不会后悔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。

    太后两手拉过她,卫辞坐在炕沿上,只觉得心里不定,果然听见太后道:“我和陛下为你指派了一门亲事,还有个把月就要年关了,彼时燕王进京,他在藩王中算是有作为的,府上连个侧妃也无,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,日子也定下了,就在正月十五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    卫辞心里沉到底,只觉满心的凄凉,一回宫就急着召她来仁寿宫,她天真的以为她真是挂念着她的,可如今看来,一切都再可笑不过,连日子都定下了,还来问她的意愿,难不成她说不嫁,这婚事就能撤回么?

    这回是彻底死心了,她这样对她,心里到底有没有良心?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司马家的基业,她爹娘为此丧了命,现下还要拉上她,若不是这一趟姑苏遇着厂臣,难道她就真的被钉着等死么?

    正说着外间咯咯笑声传来,帘子一掀,女子莹莹然跑进里间,朝着太后怀里拱,“娘,我今儿穿了阿荣的团领罗袍,皇兄站在背后,只当我是阿荣呢,还说要给我个妃子当,我一转头,瞧见他脸都绿了,形容儿真笑死我了!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太后顿时气昏了头,指着她道:“你皇嫂还在这儿呢,说这些像什么话,你皇兄是皇帝,你这般无法无天让他脸面往哪儿放,看来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,这三天你就待在宝华殿里不许出来,主子生事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阻,拉下去,充进浣衣局,任何宫殿不允录用。”

    “娘!”司马云锦拉着太后的衣袖恨喊道,太后头一回发了这么大火,往常开些顽笑也曾有的,太后宠爱云锦公主众所周知,以往在仁寿宫里比这更撒泼的事儿也有,不过这回不一样,牵扯到皇帝的头上,饶是公主也宽恕不得。

    皇帝爱美色,整个郢都都是出了名的,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,这也是其一缘由,看上了哪个宫人随手就纳了的,后宫里也有好几个,眼下后宫妃嫔无数,可皇帝生不出子嗣,太后在这件事上极为严厉。

    “瞧瞧你整天没规没矩,也怪我平日里纵着你,卫辞比你还小一岁,样样也比你强,等年下我和皇帝商量商量,给你也找一门亲,也该收收性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娘!我不嫁!此前我和你说过的,你答应过要我自己选夫婿的!”云锦不依不饶,扯着太后的衣袖哭喊道。

    太后拂了拂袖,“婚姻大事,岂由你自己做主!我主意已定,来人,带长公主回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