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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年轻人难堪又失望的离开洗手间, 在拐角处跟一个少年打了个照面, 他认出来是之前在酒吧里有过一面之面的那位。

    实在是少年的眉眼太过让人惊艳, 一眼就记在了脑子里, 很难抹掉。

    此时少年的面颊泛着好看的红晕, 眼角都微微发红,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。

    一时之间, 年轻人的心思百转千回。

    不到一分钟, 他就猜测到了什么, 又在几秒内自我断定, 却什么都不打算说, 只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两声。

    我又不是救世主, 关我什么事。

    唐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没注意到身边都有谁经过,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,他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,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。

    裴闻靳低声闻,“少爷,您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   唐远骤然打了个冷战,回神了,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,故作镇定的说, “我跟冯玉出来吃饭, 就在对面的老……”

    老什么来着?

    “老娘舅。”

    唐远顺势说, “对, 老娘舅,这不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车了嘛,就过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的视线落在青年|咬||出|印子的下嘴唇上面,“那走吧?”

    唐远啊了声,小鸡啄米的点头,“走走走。”

    没走两步,他就偷偷用眼角去瞅身旁的男人,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甜,其实他们的关系也没什么改变,更谈不上突破性进展,但就是觉得甜,一点儿都不苦了。

    省了直掰弯的过程,一下子就感觉希望值直接从0飙到了50,现在才是真正的成功失败各占一半。

    唐远走路带飘,明知故问,“裴秘书,我在餐厅里看到了张杨他哥,你们一块儿出来喝咖啡?”

    裴闻靳听了少年的废话,面不改色道,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就他一个好哥们啊?”

    裴闻靳说,“差不多吧。”

    唐远不由得心想,那一定很重要喽。

    想起来什么,他撇了撇嘴角,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丝毫gay气,藏的太深了。

    要不我跟他说,我也是gay,吓吓他?

    裴闻靳看少年一会儿摇头,一会儿点头,若有所思的样子,走路也不看路,很危险,他抬手捏了捏鼻根,“少爷。”

    唐远茫然,“啊?什么?”

    裴闻靳示意他看几步远的墙壁。

    唐远的脸抽搐不止,他扫扫男人垂放在西裤一侧的宽大手掌,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开始抽风,四面八方的抽。

    按照漫画里的套路,这时候那只手掌就应该挡在他的前面,然后他直直的撞上去,额头碰到男人宽厚干爽的掌心,对方弯下腰背贴着他的耳朵邪魅一笑“少爷,我抓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或者是来一声沙哑的叹息“小家伙,你真可爱。”

    脑子里的那阵风成了龙卷风,呼啸而过,唐远一阵恶寒,真他妈的……

    .

    下午唐远跟冯玉在广场五楼抓娃娃,一路走一路抓,一个娃娃都没抓到,太惨了。

    每次都是抓到了,死在最后的一震上面。

    冯玉上网搜索攻略,说娃娃机调过设置,某个时间段|震||动|的力道会低很多,所以那是有一定几率的。

    唐远弄了一大袋子游戏币,跟冯玉死耗在一个娃娃机上面,俩人的外形都很出众,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,还拍视频发微博了。

    结果唐远摘帽子抹汗的镜头一出来,话题就从围绕着“当年我也那么傻逼过”各种回忆录变成了“唐氏小少爷一身行头是多少人的几辈子”“小美女身份大揭秘”。

    唐远不知道微博上的事儿,他准备回校了,最后一抓,抓到了一个皮卡丘。

    冯玉抱着皮卡丘热泪盈眶,“唐远,我曾经幻想能找到一个男朋友,他什么都可以没有,只要会抓娃娃,带我抓遍全世界的娃娃机。”

    唐远听着觉得还挺浪漫,就是哪里怪怪的,紧接着听到她来一句,“我们会买很多大房子放娃娃,请很多佣人定时清洗娃娃,给娃娃做各种定制的衣衫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小姑娘,你这想法是好的,就是太梦幻。

    那皮卡丘唐远跟冯玉谁抱回去都好像不是很合适,干脆送给了围观群众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,才几个月大的小娃娃。

    唐远把冯玉送上车,自己回了学校。

    晚上七点左右,唐远去了教学楼三楼的舞蹈室,舞蹈员在他后脚到的,他见着了自己的搭档,是个身材很高挑的大四学姐。

    经过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介绍之后,辅导员就找个地儿盘腿坐下来,旁观唐远跟学姐练舞,偶尔指点两句,甚至还会自己跳几下,看得出来对这个剧目很重视。

    唐远左手伤着呢,搂学姐的时候都是单手搂的,碰到左手的动作都被他简略化了,尽量不让自己疼到脸部表情失控。

    哪怕只是第一次简单的排练,他们也默契的换了舞蹈服,态度都很端正。

    排舞嘛,免不了会发生肢体接触,唐远是个基||佬,即便面对着体态优美的学姐,照样不会出现尴尬的一面。

    学姐多少是有些诧异的,从她一次次向唐远投过去不必要的目光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。

    在学院里,双人舞练习,基本都是一年级的男生跟高年级的女生跳,或者是高年级的男生跟一年级的女生跳,男女搭档在练成老江湖前,大多数都不会同班。

    因为一年级的男生会在练习的途中举手发言。

    女生看到男生举手,心态会炸,拒绝继续练习,或者跳起来甩耳光。

    然而高年级的学姐学长都阅尽千帆,淡定了。

    所以学姐才会诧异,她做好了准备看传闻中的唐家小少爷尴尬无错,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从容,很稀奇。

    辅导员也多看了唐远两眼。

    唐远知道她俩在想什么,他是不可能举手的,这么多年从来没在练舞的时候举过手。

    作为一个基||佬,就要有基||佬的样子。

    练了个把小时,辅导员说,今天就到这儿吧,说完就走,那叫一个干脆利落。

    唐远跟学姐互留了联系方式,约好周二晚上同一时间来这里练习。

    学姐说要请唐远吃东西。

    唐远还没说话呢,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李月,目睹她对自己身边的学姐打招呼,眼角就抽了抽。

    这回李月没有跟上回一样装作不认识唐远,她的表情在十秒内变了三次,先是惊讶,然后是惊喜,最后是友好得体的微笑,“唐少爷,没想到我闺蜜元旦要表演的剧目搭档是你。”

    唐远依然不知道她的搞什么鬼,查也查不出异常。

    学姐看看闺蜜,看看学弟,一脸状况外的样子,“你们认识啊?”

    她掐一下闺蜜的胳膊,“阿月,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?”

    李月拢了拢肩后的长发,笑着说,“就见过两次,唐少爷不知道还记不记得?”

    唐远心里哟呵,还把学校里的那次算进去了,他模棱两可的说,“有点儿印象吧。”

    学姐是个心大的,被李月随便几句话给唬弄过去了,或许是真的很信任对方,没想过去怀疑。

    唐远没有揭人老底的恶趣味,就没拆穿李月。

    再者说,拆穿了李月,场面会陷入失控的境地,他捞不到什么好处,顶多就是过过嘴瘾,没必要。

    修养跟气度摆在这儿,他做不来那种事。

    反观李月,完全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表情,似乎唐远对她撒谎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唐远站在原地看着李月跟学姐一痛离开,他咂咂嘴,女人心海底针,这话真不假,他爸也是能耐,从那么多海底针里穿过来穿过去,目前还是毫发无损。

    隔壁排练厅里有说笑声传来,唐远拐过去一看,要参加群舞的同学在里头扯闲篇,张杨也在,他一个人对着平板练动作,认真又高傲。

    正当唐远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,他扫到了陈双喜瘦小的身影,满脸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,半个身子被窗帘藏着,显得极其可怜。

    手机突然响了,陈双喜吓一大跳,接通后听到电话里的内容,他连忙从角落里站起来,拖着发麻的腿一步步往外面走,慢慢将身后响起的嘲讽甩在了排练厅里面。

    跑到唐远面前,陈双喜喘着气问,“唐少,你跟学姐排完了?”

    “嗯,”唐远说,“你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今晚李老师让我跟张扬一起跳一小段,临场发挥。”陈双喜的脑袋低了下去,“李老师最终把独舞的剧目给了他,没给我。”

    唐远挑了下眉毛。

    陈双喜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,有点神经质的捏着手指头,“李老师说我长得不够英气,舞蹈力度也比张杨要差一点。”

    唐远拍拍他的肩膀,“只是那个剧目不适合你跳而已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的鼻子红了。

    唐远说,“你的条件不比他差。”

    “是差的,”陈双喜的肩头轻微颤动,“我的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张扬。”

    唐远不那么认为,“你跳你的,他跳他的,你俩不是一个风格,今后走的路数不会一样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小声抽泣。

    唐远不知道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,他递了张纸巾过去,“只是一个元旦表演,没什么大不了的,明年三月是第十一届‘西兰’杯舞蹈大赛,七月有大学生艺术节,那两个才是要重视的事情,尤其是前者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接过纸巾擦眼泪,“一个是全世界的,一个是全国的,参赛的人都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多就多呗,”唐远耸肩,“看别人跳舞也是一种享受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停下擦眼泪的动作小心询问,“那唐少会报名吗?”

    唐远说,“前一个会报名,后一个不报。”

    因为后一个举办的时间正好卡在暑假,他明年的那个时候想出去旅行,叫上阿列他们三个。

    陈双喜头一次在不跳舞的时候挺起腰杆,“唐少,我以后想当舞蹈演员,能被邀请去全世界的大舞台上演出的那种舞蹈演员。”

    唐远笑,“挺好啊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的嘴唇嗫嚅着说,“那唐少觉得我可以吗?”

    唐远看他一眼,“这个你不该问我,问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的腰杆又弯了下去,变回原来的窝囊样子,“唐少,等我妈妈手术做完了,我就好好打工,把你借给我的五万块钱还清。”

    唐远摆摆手,“我不急着花,你慢慢还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深深的鞠躬,连声说了好几个“谢谢”。

    唐远察觉一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,是从排练厅里跑出来的,他猜想是张杨,就没回应。

    周二晚上,唐远来舞蹈室跟学姐排练,李月也跟着,一切如常。

    直到第三次排练,李月才找唐远谈话。

    “唐少爷,那次谢谢你没有拆穿我。”

    唐远等着下文。

    李月苦笑,“我和你爸之间的种种已经过去了,那时候是我异想天开,脑子不清醒,我得到了教训,牺牲了一个小生命,付出了代价,我不怨你爸,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
    唐远看她脸上露出受害者的心酸痛苦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不是不想说,是不知道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,对你构不成伤害。”李月叹了一口气,“唐少爷,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成见。”

    “你爸有那么多情人,我仅仅是其中之一,不算什么,你大可不必把我当回事。”

    这一套说的,一看就是有偷偷打过草稿,唐远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。

    第一次见面那会儿,唐远思考过一个问题,李月的演技在他见过的他爸那些情人里面,能不能排得上前五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前三妥妥的,她这段时间有进修过。

    唐远挠了挠眉毛,“学姐,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?”

    李月没有直面回答,而是说,“如果是误会,那最好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唐少爷,我想安安稳稳的度过大学的最后一点时光。”

    唐远说,“祝学姐毕业顺利。”

    李月的脸色变得难看,前一刻的苦涩跟柔弱全都消失不见,“你这是威胁?”

    “不,”唐远笑起来,“是祝福。”

    李月也笑了,笑的很不自然,“那就谢唐少爷了。”

    唐远心想,你不搞事情,事情就不会搞你。

    这样大家也能各自安好。

    唐远回宿舍的路上拨了个号码,“我爸还在让你查李月?”

    那头的裴闻靳说,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干嘛来我面前上演一出苦情戏码?”

    唐远简短的描述了一下他跟李月的谈话部分,完了问,“你怎么看?”

    裴闻靳低声道,“她最近把董事长以前给她买的东西寄到公司去了,不是一次性寄的,是隔几天寄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听起来怎么像是明面上说拜拜,其实是在刻意秀存在感啊。”唐远心里生了个想法,“她不会还没死心吧?”

    裴闻靳没出声,等于默认。

    唐远一脸匪夷所思,他爸虽然还算硬朗,可也四十多了,儿子上大学了都,像李月那样的小姑娘们怎么都一个个的往里扑呢?大姑娘也扑。

    还好没小伙子跟大叔,不然真乱套了。

    耳边很安静,但男人还在听电话,能听到喘息的声音。

    唐远挺享受这种近似亲密的感觉,他沿着台阶往下走,站在湖边呼吸一口凉气,“裴秘书,你在抽烟?”

    裴闻靳闻言就把刚点燃的烟掐了,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唐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,“骗人的吧,我闻到烟味了噢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把手边的烟灰缸拿起来,将里面的烟灰跟烟头全倒进了垃圾篓里。

    做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。

    他单手扶额,无奈的想,那么拙劣的谎言,自己竟然会上当。

    唐远找着了话题,“我爸看到李月寄的东西,他什么反应?”

    裴闻靳说,“董事长一律不过问,都是我跟何助理应付。”

    唐远撇嘴,是他爸的作风,善后的事儿直接交给下属,自己也不管|屁||股|后面干不干净。

    裴闻靳问道,“少爷的手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老样子,”唐远说,“等新指甲长出来了,我就不包纱布了,怪难受的。”

    他坐到后面的长椅上,看月光跟湖面亲嘴儿,“裴秘书,我跟你说啊,今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一个新闻,有个男的因为一||夜||情感染了艾||滋,他处于报复注册了一个网站约||炮|,让一百多个人都感染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那什么,裴秘书,你知道的吧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半响开口,“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“危险啊。”唐远认真严肃的说,“人就一条命,为图一时之快就把命搭进去太不值了,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!”

    裴闻靳道,“少爷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唐远隐约听到男人笑了一下,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耳朵揉了揉,烫烫的。

    像有电流划过,身体也跟着矫情的轻微颤栗。

    “那你,”唐远心虚,他在后头补了句,舌头有点打结,“你多在我爸面前说说,说几句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他的得力干将,说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,当然啊,我也会说,就是跟他待一块的时间没你多,你帮我监督监督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,“少爷放心,送到董事长那里的人,每个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是董事长追求的情人,我们会拿到她最新的体检报告,以及近三个月的动向。”

    唐远,“……”

    .

    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。

    对门宿舍在外面跟高年级的发生口角,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一句“我||操||你||妈”就能大打出手,你死我活。

    张杨全程没参与,当时在场的其他同学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,说是他挑的事端,室友为他出头,他却躲的很远,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

    因为这事儿,张杨跟宿舍里的人关系崩了,都认为他太不讲义气。

    小人行为,不值得交朋友。

    快十一点的时候,张杨去天台打电话,“哥,明天我想去找房子。”

    那头的张平正在跟他爱人靠在沙发里打情骂俏,闻言立即坐起来,“怎么了?不是说好了这个周末吗?”

    “没怎么,”张杨满脸的厌烦,“我就是烦了,宿舍里太吵,我睡都睡不好。”

    张平穿上拖鞋,把上面的纸团甩下来,“那好吧,你明天去之前给我个电话,我请假过来。”

    张杨说,“不用,我自己去。”

    张平不放心的说,“你一个人行吗?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不行的,”张杨被夜风吹的打了个冷战,“那就这样,我挂了。”

    张平哎了声,“挂吧,早点睡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,张杨的脸色阴沉,早点睡什么,宿舍里四人,除了他,另外三个都打呼,吵的他每天晚上都心烦气躁。

    张杨想起今晚发生的事,唇角用力抿了抿,他是要拿奖学金的人,不能受处分,所以他没做错。

    再忍一天,明天他就搬出去住。

    张杨翻到手机上的一串号码,他不自觉的拨过去,反应过来慌忙掐了。

    犹豫了会儿,张杨发过去一条短信:裴大哥,我明天要去找房子,如果找不到,我能去你那里住几天吗?

    他紧接着又发一条:就住两天。

    手机迟迟都没有响动,张杨在天台吹了好一会风,拿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凉,他失落的下楼梯,到宿舍门口时收到了那个男人的回信,就三个字:不方便。

    被拒绝了。

    而且拒绝的很干脆,丝毫没有照顾他的感受。

    张杨僵着身体站在原地,内心喷涌而出一股子羞辱的情绪,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,他忍不住扭头看对门,那个男人本性薄凉,对老板的儿子肯定也是严苛冷淡,绝不可能笑脸相迎,阿谀奉承,更不会给出一分温柔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张杨心里就好受多了。

    那个男人对谁都一样,唐远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,也不会在他那里享有特权。

    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张杨越发现唐远是真材实料,不是只靠爹的草包,他就越发的憎恶。

    如果唐远跟他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有钱人一样是个废物,除了花钱没什么用,他还不至于那么讨厌。

    说到底,张杨就是妒忌,他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。

    唐远有那样好的命,竟然还拥有一身优秀的条件,不去挥霍,偏要跟他们这些穷苦人一样拼命,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?

    张杨想把唐远踩在脚底下,付出了百倍的努力,可对方也跟他一样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,他厌恶那种无力的感觉,却抵挡不住。

    人都有弱点,张杨不相信唐远没有。

    他要等一个机会,彻底让唐远从一个天之骄子成为失败者。

    第二天张杨找好房子回来收拾东西,宿舍其他三人都冷眼旁观,气氛很生硬。

    对门的宿舍门是开着的,唐远在阳台拉筋,背舞蹈名词,看到张杨拖着行李箱出来,门在他身后砰的砸上了,他愤怒的踹了一脚,还朝地上碎了一口,抬眼就跟唐远撞上了。

    唐远还没怎么着呢,张杨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红,跟被欺负了似的,他啧了声,收回视线继续背词。

    张杨一走,对门宿舍的门就打开了,大家该干嘛干嘛,没人因为他的离开而露出不舍的表情。

    可见他的性格如宋朝了解到的一样,不合群。

    几天后,校内网开始了一年一次的系花系草,校花校草评选。

    唐远在参选的人里面看到了自己,他那张照片是不知道谁在食堂拍的,当时他在排队打菜,光线很不好,拍的也很模糊,显得他黑黑的,看着窗口的眼睛泛光,从照片里往外渗出“我快要饿死了”的信息。

    最终的结果是,张杨打败所有人成了校草。

    系草是别班的人。

    唐远什么都没捞着。

    这结果在学校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,舆论分两边,一边是落进下石派,一边是打抱不平派。

    陈双喜垂头丧气,好像输的是自己一样,他去食堂买了鸡蛋肉饼汤回来,小心翼翼的说,“唐少,我觉得你最漂亮。”

    唐远本来还没什么事儿,听到说那个词,他顿时就板起了脸,佯装生气,“是帅。”

    “对对对,是,是帅。”陈双喜脸色煞白,他拽着衣角弯腰道歉,“是我说错了,唐少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唐远噗的笑出声,“看把你吓的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轻吐一口气。

    唐远边喝汤边说,“别跟斗败了的小鸡一样,这不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嗯了声,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。

    .

    张扬其实并不在乎那种毫无营养的名号,但是能赢过唐远,是他有史以来最为开心的一次。

    放学后张杨就去了他哥那儿,意料之外的碰见了心心念念的人,于是他在换鞋的时候就把学校评选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张平跟自己成了校草一样高兴,他拍拍弟弟的肩膀,“好样的!”

    结果当他从弟弟口中得知唐家那位小少爷也参选了,却什么都没捞着的时候,脸色就变了变。

    张杨往男人那里瞧,发觉他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,果然不把唐远当回事。

    张平把弟弟叫到阳台上,“杨杨,你不会在学校里跟那位小少爷对着干吧?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,”

    张扬的心情因为那个男人的反应变得更好了,他的语气很轻快,清俊的脸上还挂起了平时很少见的笑容,“哥,你不想想,我要是跟他对着干,还能留在学校?”

    张平没听懂,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张杨笑着说,“唐远他爸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,他在学校里都是横着走的,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想给他当走||狗|,谁敢说他的不是?”

    张平听出弟弟言语中的嘲讽,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厉,“杨杨,你考上大学不容易,在学校里要好好念书,好好学跳舞,别管有的没的。”

    张杨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,“哥,你烦不烦?”

    “行,我烦,我不说了,你以后吃了苦头别过来找……”张平看到了过来的老友,“老裴,你衣服上怎么弄的?”

    张杨的身子一震,他转过头,“裴大哥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没看张杨,他皱着眉头跟张平说,“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坏了。”

    张平赶紧跑去卫生间,水池跟地上都是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“先别管了,回头我自己慢慢收拾。”

    张平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出来,“老裴,这件我买大了,你差不多能穿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脱西装外套的时候,一支笔从他里面的口袋里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张杨弯腰去捡,一只大手却已经先他一步将笔拿了起来,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,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
    裴闻靳将湿外套搭在手臂上面,“我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回去了?”张平一副无语的样子,“我这饭都烧好了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说他晚上还有事。

    从始至终都没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张杨。

    张平送老友下楼,“老裴,杨杨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?”

    “他妈的小孩就是让人操心。”他骂了一句,叹口气说,“杨杨还小,不懂事,打小自尊心又强的要命,我这儿都不好讲重话。”

    裴闻靳关上车门,“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好。”

    张平退后一步看车子扬长而去,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就感觉老友身上的气压很低。

    回去的时候,张杨看见弟弟还站在客厅里,他换回拖鞋喊了声,“杨杨,洗手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张杨没反应。

    张平又喊,“杨杨?”

    张杨的精神有些恍惚,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,“哥,裴大哥那支笔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张杨说没什么。

    可能只是碰巧买了同一个牌子,同一个颜色的笔,又是一批生产的,刻在笔帽上的图案也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张杨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,第一节课下课就找到机会把陈双喜堵在厕所里。

    陈双喜结结巴巴,“张张张杨,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唐远是不是有一支笔,”张杨压低声音,“黑色的,上面刻着一个金色小龙。”

    陈双喜的眼睛徒然睁大。

    张杨的声音轻了起来,用着闲聊的口吻,“那支笔呢?我之前见他天天用,怎么这几天没见着他用了?”

    陈双喜不知道张杨想干什么,他哆嗦着说,“快,快上课了……”

    张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“你个窝囊废,就你要上课,我不要?”

    陈双喜吓的浑身一抖,“丢……丢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丢了?”张杨的呼吸发紧,他却笑起来,“陈双喜,你别不是在我面前耍花样吧?”

    陈双喜把头摇成拨浪鼓,“真丢了真丢了,唐少还让我帮他找过,没找到。”

    发现张杨的表情有些扭曲,陈双喜颤抖着说,“我没骗你,张杨,我说的都是实话,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宿舍里的人,他们都知道的,唐少经常用那支笔,丢了以后他还念叨过几次。”

    张杨手上的力道一松,也没管趁机往外跑的陈双喜,他踉跄着退了几步靠上墙壁,手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里面。

    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,没有就此一晃而过,而是死死的定格住了,他不敢去触||碰,害怕,承受不住。

    从那天之后,张杨无论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,全都心不在焉,频频走神,状态很差,老师跟辅导员都找他谈过话,他一一敷衍过去了。

    张杨满脑子都是同一件事,查出那个男人对唐远的心思,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,他要铁板钉钉般的铁证,必须亲眼所见,否则他是不会相信的。

    唐远察觉出了张杨的异常,他十次回头,有八次都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,用的还是一种仇视的眼神。

    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唐远生日前的一个月过的平淡无奇,他老实上课下课,考试做作业,排练舞蹈,偶尔和舒然他们三个吃吃饭打打球,很少跟那个男人见面。

    自从唐远无意间得知那个男人跟自己是一国的以后,就很无耻的每天都在梦里命令他陪自己玩耍,昏天暗地的玩耍。

    年轻人嘛,精力旺盛,唐远在梦里玩的精疲力尽,醒来一切照常,精神跟身体都没什么影响。

    之所以暂时避着那个男人,是唐远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。

    反正他不主动找,对方作为一个秘书的立场摆在那里,基本没有理由找他。

    唐远早就想好了,等他过完生日就向那个男人表白,正儿八经的表白,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内容就在他的脑子里,随时都能拎出来。

    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,时间便会过的很快,刷刷就是一天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的的,今年的第一场冷空气席卷了这座城市,唐远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