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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7.第八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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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八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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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晨六点, 窗外的天光洒在了雪白床褥上。

    酒店之中, 大套间外面花枝烂漫,花鸟啁啾。

    窗外停着一只小麻雀, 吱吱地叫个没完,似乎在晒清晨第一缕太阳。许星洲被冷气吹得有点冷,本来想钻进师兄怀里取暖,结果伸手一摸,身边只剩一个躺过人的窝……

    许星洲立即醒了,艰难地坐起了身, 揉了揉眼睛。

    满室静谧, 按小学三年级作文课的说法就是:‘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’。许星洲浑身酸痛得不行,刚起床还懵懵的, 但是一看秦渡不在,就气不打一处来……

    这才六点呢!人就没了,拔吊无情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——晚上还特别能折腾人,折腾人的时候怎么就知道黏糊着不放了, 起来就跑没了影儿。许星洲气得要命,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要和秦师兄同归于尽, 从把他扔进锅里炖成女巫汤考虑到把他切成精武鸭脖,正当许星洲在回忆精武黑鸭要怎么做的时候, 就听到了卧室门咔哒一声响,秦渡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室。

    很好, 许星洲想。

    ……从许星洲起床, 到秦渡回来, 共计花了十六分钟。

    秦师兄光着膀子,肩膀上搭着块毛巾,胸肌结实。

    秦渡看到许星洲就笑起来,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,一扬眉毛就道:“小师妹,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

    许星洲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师兄睡不着?”秦渡笑着往床上一坐,床凹下去了一块儿:“师兄就是去洗了个脸,这么想我的?来抱抱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一点也不舒服……

    可是许星洲还是乖乖地抱住了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好乖呀。”秦渡坏坏地道:“说让你抱就抱,师兄都这么欺负你了。”

    秦渡直接把许星洲抱到了身上,故意亲了亲她的脖颈,重重一吮。

    许星洲腰腿都有点碰不得,耳朵尖尖又尤其敏感,被秦师兄满肚子坏水地一亲,当即就要哭了,喃喃地道:“干、干嘛……”

    秦渡:“亲你。”

    他又亲了一下小耳朵尖儿,许星洲一声喘息压抑不住——那喘息极其柔软而勾人。

    秦渡漫不经心道:“——还不是我家小师妹太想师兄,师兄怕你不开心,只好下手了。”

    他肌肉线条流畅,腹肌紧实,犹如模特一般——胸前刺青带着水珠,性感得可怕,他把许星洲往床上一摁。

    接着又以膝盖一顶,不许小师妹扭腰躲,去床头拿避孕套。

    “师兄喜欢你,”老狗比抵着许星洲的额角磨蹭,柔情道:“……太喜欢了,来抱抱。”

    那表白真的很感人,如果不是许星洲瞥见了床头柜上的冈本盒子的话她都要被哄过去了——问题是许小师妹就是看见了包装盒:那冈本盒子是十只装,居然都快空了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许星洲气得,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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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许星洲缩在床角角,抱着自己的两条小腿,用手背擦眼泪,鼻涕水儿一抽一抽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秦渡痛苦地道:“师兄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,无论怎么样师兄先道歉。星洲,到底是谁告诉你的?”

    许星洲大仇得报,抽噎着怼他:“要你管,负心汉。”

    秦渡都要昏古七了:“师兄真的不知道啊!师兄对你一颗心日月为盟天地可鉴……”

    许星洲抽抽噎噎:“你真的是个垃圾,你离我远一点。”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许星洲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,秦渡给她递了抽纸,许星洲一边哭一边接过来,把纸巾抽得一干二净,拿过来擤鼻涕。秦渡大早上起来挨怼,还要给女朋友送纸,结果刚送完,许星洲又来了一句:

    “你离我远点。”

    老狗比只得到床边坐着,不敢离得太近。

    “呜……”许星洲一边揉眼睛一边掉金豆豆,委屈得似乎马上就要哭昏过去了:“你别过来了,离我十米远!十米!少一公分都不行!秦渡你是我见过的床上最坏的人!”

    秦渡抬杠简直是本能,张口就是一句:“你也就见过我一个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强词夺理:“那你也是最坏的!”

    秦渡:“哟呵许星洲还学着跟师兄抬杠了?许星洲你到D罩杯了吗,你能遇到我这种好男人你就知——”

    “——没到。”许星洲哭得打出了个嗝:

    “没到——!你去找你可爱的临床小师妹吧,她肯定胸比你女朋友大!”

    -

    早餐是客房服务送上来的,法式早餐,秦渡特意点名要了莲雾和香蕉船。

    许星洲因为“临床小师妹”五个大字哭了一场,哭到不住打嗝,然而其实哭的是自己满腹的愤怒,和临床小师妹并无半点关系。

    她此时正在一派祥和地叉法式薄饼和上面的小樱桃。

    而秦师兄戳着煎蛋,憋屈无比……

    临床小师妹这事绝对是真的,他想。

    许星洲虽然屁话连篇,但是不是个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人,而且秦渡直觉觉得她已经对这五个字怨念已久,说出“临床小师妹”五个字时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爽快和记仇。

    秦渡:“星洲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捏着小薄饼,讶异地抬起了头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那个小师妹……”秦渡满头雾水地道:“你对她知道些什么?我认识的人里,一个都没有和她对的上号的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觉得可丽饼特别好吃,心情都变好了,也不介意和秦渡分享情报,认真地道:“你对她打电话特别温柔,比对我温柔多了,你每次打电话都要怼我。”

    秦渡把自己盘子里的草莓奶油可丽饼叉给她吃,又把许星洲不喜欢的烟熏培根戳进了自己的盘子里,满头雾水地啊了一声。

    许星洲不无怨念地说:“……师兄你别觉得奇怪,你其实对我也没有很温柔……”

    秦渡显然没听到许星洲的鬼话,他莫名其妙地发问:“我对谁温柔过吗?”

    许星洲:“……”

    靠,完全无法反驳……

    许星洲感觉好生气。

    清晨金光璀璨,许小混蛋憋着气坐在对面,脑袋上还翘着两根呆毛,用叉子戳着可丽饼里的水蜜桃。秦渡看了会儿,将自己盘子里的莲雾分了过去,又给许星洲在烤吐司上抹了覆盆子果酱。

    “——早上要多吃饭。”秦渡把面包递给她,散漫道:“要不然一会儿玩项目会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刀叉在阳光下光线炫目,窗外金黄旷野铺展开来,万千光线映着桌上的卡萨布兰卡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许星洲突然开口。

    秦渡眉毛一挑,许星洲小声道:“师兄……你明明对我就挺温柔的。”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了会儿,中肯地说:“也许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终于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秦渡便揉她的头发,许星洲甚至乖乖地在他手心蹭了蹭脑袋,不仅蹭头发,还磨蹭了一下面孔,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
    秦渡说:“妈的许星洲你是小狗吗……再蹭蹭,妈的好可爱……”

    许星洲就笑眯眯地又蹭蹭他。

    她男朋友的手掌干燥温暖,骨节分明,在许星洲头发上缠了缠。许星洲只觉十分温柔——秦师兄真的比以前柔和了许多。

    他身上开始有一种,融入世间之感。

    世间滚滚而过万千炊烟,庸碌与不庸碌的众生与他们的所爱所恨、他们的所思所想,他们的百年身后一抔黃土与整个被他们缔造的世界,带着人生的重量,被风雨席卷而来。

    ——于是,漫长的风暴后,在风雨从来吹不到的、高不可攀的花岗峭壁之上,长出了第一枝青涩的迎春。

    清晨八点的太阳,糅进了可丽饼的面皮中。

    许星洲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草莓和甜奶油,他们两个人中之间寂静安详流过,只有窗外小麻雀的啁啾声。

    打破了寂静的,是许星洲。

    “师兄……”她沙哑地道:“你真、真的……没有我,会活不下去吗?那么需要我吗?”

    她的话里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酸涩和希冀,唯恐秦渡说我是骗你的,你别信这个,更怕秦渡语焉不详——那甚至关乎许星洲脚下的深渊,关乎下一次的坠落。

    ——如果有人需要我就好了,如果有人能爱我如生命就好了,那一刹那五岁的许星洲和十九岁的许星洲的声音重合在一处。

    许星洲无意识地捏紧小勺。

    秦渡沉吟一声,在吐司上抹了两刀草莓酱。

    那几乎是在等待审判——许星洲甚至后悔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,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?还是只是欠揍地想要求证?

    然后她听见秦渡开了口。

    晨光熹微,他的声音闲散地道: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让你失望了,都是实话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那一瞬间,视线都模糊了。

    “——需要你也是,没你会死也是,”秦渡一边抹果酱一边道:“你就别没事想着出去浪了,许星洲你记住,。”

    秦师兄用餐刀刀刃儿,劈手一指那个女孩。

    那姿势极其嚣张,甚至还有点秦渡特有的,不尊重人的锐气,可是偏偏又特别、特别的挠许星洲的心窝。

    “——和师兄作天作地的时候,”他将餐刀放下,散漫道:

    “什么理由都能用,就是不许说师兄不爱你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把抹了半天果酱的吐司一卷,塞进了许星洲嘴里头。

    他真的是太能喂了——许星洲被塞得都要溢出来,吃得特别撑,可是她听到那句话,鼻尖都在发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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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星洲从小,就在与恶龙搏斗。

    那恶龙与深渊同本同源,它们都出现在她五岁的那一年。恶龙是以万丈深渊为力量的源泉的,因而每当深渊将许星洲往下拉时,恶龙都会得到力量飞扑而上,将许星洲踩在脚底。

    小许星洲只能将它压制着,任由深渊如同大嘴一般不停地开合。

    许星洲痛苦地想,这种日子还会有尽头吗。

    ——知道自己不被爱的日子。

    ——知道自己不被需要,单打独斗的人生。在发病的无数个夜晚里,许星洲有时苦痛地想:如果有人需要我就好了,可是‘需要’这两个字,太过奢侈。

    那些痛苦的字句在一万个夜晚发芽,它们生机勃勃又侵占全世界,犹如舶来的水葫芦。这一切的一切只能由许星洲艰难地控制着——直到。

    ——英雄一脚踩断树枝的那天。

    直到,他给许星洲留着卧室门的那一夜。

    英雄曾抱着伤痕累累的勇者穿过雨疏风骤的长夜,带着大病初愈的勇者跑过医院的太阳花花田,他曾搂着小勇者在夜里心疼得落泪,带着她走出阳光明媚的存档点。

    然后他开了口:

    我没有你活不下去,那个英雄说,我需要你。

    这世上其实没人知道,勇者是打不败恶龙的。

    勇者斗恶龙是她的宿命:然而勇者能将恶龙打伤打残,可是却无法彻底杀死它,因为勇者的心里永远有心结,那心结被恶龙死死掐住,因儿恶龙生生不息。

    「勇者是打不败恶龙的。」

    ——那是游戏设下的规则。

    可是,满腔爱意的英雄可以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在漫长的深夜尽头,深渊合拢的那一刹那,被打败的恶龙也化成了不值一提的、连五个铜币都不值的齑粉。

    于万丈晨曦之中,在恶龙曾经盘踞的古堡吊桥前。

    英雄提着剑,大步向他的勇者走来。

    -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秦渡给许星洲请了假,那天他带着小混蛋在迪士尼玩了个遍:太阳正好也不算太强,是个游玩的好天气,秦渡又找了园区导游,带着许星洲好好把每个项目都玩了一遍。

    秦渡从来没有遇到过许星洲这种要刺激不要命的玩搭子……

    秦渡和许星洲玩简直是臭味相投,他就特别喜欢惊险刺激的项目,两个人正好玩到一起去了。

    不过就是许星洲好像更危险一点,他俩过山车——创极速光轮都玩了好几遍,许星洲玩到第五遍的时候才大发慈悲地一挥手,意思是我决定去下一个项目了。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飞跃地平线——急速下坠式跳楼机,许星洲玩了三遍,连秦渡都有点受不了,许星洲从第三遍下来的时候还很悻悻然……

    “如果每次都能保持第一次的体验就好了,”许星洲道:“第三次一点都不刺激。”

    然后和她一起坐在飞跃地平线上的一个男生扶着墙,哇拉一声吐了一袋子。

    秦渡由衷道:“牛逼。”

    泡泡龙过山车坐了三次,雷鸣山漂流——水上漂流项目,许星洲坐了足足六次,最后觉得不能把新鲜感一次全部磨灭,才走人。

    秦渡看了一眼导游,导游都不愿意跟许星洲一起坐项目……

    许星洲玩完雷鸣山,充满赞叹地滔滔不绝:“呜哇师兄这也太爽了吧!水上的速度与激情!原来游乐园是这么好玩的地方,我爱游乐园!迪士尼真是爱与梦的工厂!这些项目比我以前去蹦极好玩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秦渡正在排队去买网红火鸡腿,有点好笑地问:“星洲,你这是第一次来游乐园?”

    浑身湿透的许星洲快乐地点头。

    她真的是第一次来游乐园,而且还有人陪,特别开心,像个孩子,笑得犹如金黄的太阳花。

    秦渡嗤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许星洲抱着他的胳膊,阳光昏昏然,冰雪奇缘的花车经过。

    “……小师妹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眨了眨眼睛,她正在啃冰淇淋,头发梢还都是水。

    秦渡她脖颈上吻痕上捏了捏。

    秦渡买了俩巨大的火鸡腿,把其中一只递给许星洲,漫不经心道:“对了,经历了今天之后,你以后如果敢开师兄的任何一辆超跑,师兄可能把你狗腿打折。”

    许星洲:“???”

    连驾照都没有的许星洲被掐死了一个可能性,而且狗腿再次收到威胁,变得不再快乐:“为什么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——你猜。”

    秦渡说完,就去咬了一口火鸡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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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天最终的结果是,折腾了大半夜,白天坐了六次水上漂流,坐完还去吃了冰淇淋和火鸡的作死大拿许星洲回家就发起了高烧……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灯火熄灭,长夜中,许星洲蜷在被窝里,头发汗湿得一缕缕的。

    她烧起来就有点凶,秦渡量过体温,三十九度多。

    ——第二天估计也不能上班了。

    秦渡无声无息地起来,打算去卧室外面,想给秦长洲打电话,问问要不要带许星洲去打个点滴,结果他一动,许星洲就拽他的袖子。

    “别……”他的星洲烧得满面潮红,哀求似地拽着他的袖子道:“别走……师兄别走,别走。”

    秦渡又他妈心疼得不行……

    这他妈谁能走得了,又是谁舍得走?秦渡只得和小混蛋十指相扣,在卧室里,把电话给秦长洲打了过去。

    许星洲用额头蹭他的手掌。

    她浑身滚烫,秦渡喂她吃的退烧药还没生效,眼角都烧红了。

    还在秦长洲接电话接的很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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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渡握着许星洲的手指,微微搓揉,感受着许星洲滚烫的面颊蹭着自己的手背,焦急道:“那个——哥是你吧?我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秦长洲:“你的礼貌呢?”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和你说过多少次,”秦长洲说:“哥性格很温吞,你这样容易吓着哥哥,渡哥儿。”

    秦渡急切道:“我这里挺——”

    “——温柔啊渡哥儿,对你哥温柔一点,”秦长洲今晚显然心情不错:“你哥今晚心情纤细敏感,你不温柔我就挂你电话。”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秦渡忍火气足足忍了五秒钟,方温柔道:“是这样的秦医生,我家星洲今晚发高烧,找你咨询一下,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水——”

    秦渡忍了又忍:“——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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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渡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他堂哥这人的电话须得温柔着接,也得温柔着打,秦渡对屈服于秦长洲势力的自己充满鄙夷,揉了揉眼睛,却突然看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新来的一条消息。

    ——那消息还挺长,是他妈妈发来的。

    他满眼都是困出来的泪水,却仍是能看见那条信息里,有“星洲”二字。

    秦渡:“……?”

    他妈妈知道许星洲的名字倒是不算奇怪……可是怎么会突然惦记上她呢?

    他揉了揉眼睛,去看那条他妈妈发来的信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