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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.第 3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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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按照规矩, 每个火日皇帝都得去胡皇后宫里用膳, 这是朝臣们请奏定下的规矩。本朝为火命, 皇帝曾说举事前曾见两小儿在他窗前舞火龙, 一眨眼便不见了,是为天命昭示。所以这规矩,当初是为了让他获得嫡子。现在嫡子有了, 后宫子嗣却还是凋零, 若不然,也不用纠结皇位是自己儿子, 还是听老母的传给九弟了。

    福豆每每想起皇帝这么生龙活虎,还子嗣凋零的事,也难免联想到胡皇后的凶悍上。或许是她不让嫔妃们生子?

    宫里至今没有哪个妃子独大的局面,盖因皇帝也不敢对谁太好, 胡皇后很有可能会把太受宠的给祸害了。聪明点的妃子们也都会依附在皇后羽翼下保命,偶然耍个小性子比如郑妃,这就会被盯上给整一整。

    胡皇后实际上比皇帝小了十几岁, 如今也不过三十多, 风韵还在, 但怎样也不比十几二十的小姑娘嫩,胡皇后宫里的青树每次过来请皇帝,皇帝都会脸色难看,还有些些惧怕。

    “福豆啊, ”皇帝这日一出垂拱殿, 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青树, 再转眼旁边的福豆,这样的小荷嫩脸才是他天天想看见的啊!他实在有点不想去皇后那儿,“朕觉得身子不爽利,不如你跟青树跑一趟,告诉皇后朕就算了去吧。”

    福豆犹豫,“这……”但见皇帝瞪了瞪眼,福豆嘿嘿,“去!奴婢这就去!”

    福豆硬着头皮跑去青树身边,“青树姐姐,官家他病了,食不下咽,要不今日就……”

    青树哼哼一声,“太医就在我们宁和宫等着呢,你去回禀官家,有什么毛病都得看啊,不看如何好得了?”

    福豆眼珠一转,“那我去替官家把太医请到垂拱殿来?”

    青树伸出个食指点她脑门,“小笨豆,你别替官家琢磨了,省得皇后圣人赏你挂落。你最好啊,还是把官家拽到我们宁和宫吧!”

    青树说完莞尔一笑,伸手摸了福豆一把脸,然后她自己还一脸红,低着头跑远了。

    福豆看得有些发愣。王押班再门里瞧见,出来在她耳边说,“青树莫不是瞧上你了?”

    福豆局促,“不可能吧,我没对她做什么啊?她比我大了许多,应当是将我作弟弟的。”

    王押班,“那谁知道她。不过呀,我劝你别得罪了她,否则她在皇后耳边说你两句,你得吃不少苦。”

    福豆嘟囔,“我有干爹呢!”

    王押班拧她胳膊,“你个不懂事的,我的话都敢不听?我告诉你吧,以前官家宠幸过皇后宫里一个红霞披,皇后直接把她手砍了,放在檀木盒子里给官家送过去,吓得官家一个月什么肉也不敢吃!虽然官家生气,御史也弹劾,但都让薛相压下去了。官家也没办法。你想让你干爹收到你的臂膀子?”

    福豆觉得好奇,“你说薛相姓薛,皇后姓胡,也不是本家儿啊,怎么这一党就比本家还牢靠稳固?”

    王押班看看四周围,“胡皇后是托孤在薛相家里的,听说本事给薛相的童养媳,结果官家举事前找薛家相助,住在薛家,薛家就让胡后去陪伴,这一来儿去就……所以你说他们稳固不稳固。这等事情,宫里不让议论,也就是我见了你亲,才告诉你的,给我缝住嘴!”

    福豆点点头,回到皇帝身边,请他过皇后那里去看太医,“官家,您要是不去,那皇后圣人该过来找您了。皇后圣人来垂拱殿可不算僭越。”

    皇帝很生气,但是,他知道躲不过的,只能恹恹起身,“大抵也不过是吃饭,不是睡觉。今夜叫郑妃和吴婕妤过来罢。”

    福豆嗯了一声,跟着他出去乘辇到宁和宫,在辇下面走着突然觉得不对,“官家,是叫郑妃,还是叫吴婕妤?”

    皇帝瞪了她一眼,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这可叫人为难了,到底是叫谁啊。仔细想想,皇帝说的是个“和”,难道皇帝晚上要……

    可郑、吴二人刚互相整治了,这还不睦呢。不过所幸她就是个太监,传话的,还是别替别人操心太多。

    福豆跟着皇帝到了皇后的宁和宫,果然太医已经在等了。胡皇后看见皇帝,笑容也是很勉强,这两口子互相之间的嘿嘿嘿表情,就好像一场灾难。

    但是皇后不能不让皇帝来,皇帝来,就代表她中宫位置稳固,帝后和睦。皇后不需要向后宫证明这一点,但她得做给前朝看,也要给儿子及其党羽以信心。

    太医给皇帝把了平安脉,皇后在旁边搭话,“听说开京近来读书很用功,官家是用了什么法子激励了他?”

    皇帝觑了福豆一眼,“还能什么法子,女人呗!”

    皇后冷脸一瞬,她可不是真要提二皇子什么女人的,那二皇子成片的姬妾提起来都让她头大。皇后说,“官家,妾身一直思着,开京的名字是不是该改一改了?这‘开’和‘京’都太过常见,底下无论百姓还是臣子,但凡提笔就会有这两字,若是避讳起来,书写可有诸多不便啊。”

    皇帝皱眉,“急什么?开京这名也是我起的!”

    皇后很快笑劝,“妾身就是随意提一提,官家动什么肝火。”

    今天诊脉的是个面生的徐太医。这太医面色忽变,又重新捏了皇帝的脉,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。

    福豆心想,皇后肯定自用自家收买的太医,就和柳崇只用郭太医一样。

    福豆冷不丁咽口唾沫,因为看到太医这个凝重的神情,她想起来皇帝昨天晚上喝酒吐血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昨天吐了血,和柳崇说的时候,柳崇也意外了一下,才镇定地说“静观其变”,那便是说他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有异。但这太医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。

    太医凝重了一会儿,却又装作淡定自若,说,“官家身体康健,只是肝火虚旺,臣开些降火的药方……”

    “降火?降火不需吃你的药,出了这个门便降了。”皇帝确实生气了。

    可是福豆不太明白,皇后只是说给二皇子改名,皇帝就这么生气。名字是皇帝起的,皇后不满意,皇帝生气也应该。不过皇后的担心也不无道理,开字和京字以后要是都避讳不让写了,可叫个麻烦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不关自己的事嘛。

    皇后遣走了太医,一拍手,让青树把一个盒子拿上来,皇帝一看,又是不悦,“又拿这丹药来讨好朕!”

    皇后道,“妾身这都是为了官家身体。行天华录宫的九禄天华真人,没日没夜就为了给您炼丹,人都瘦了。他供奉上来的妾身当然立即就要奉给官家。”

    说着,又让青树取来了银碗银壶,将银壶里的参汤倒进银碗,然后把那丹药泡进去化掉给皇帝服用。

    福豆发家这银碗和酒壶相当之亮,就好像掺了什么发亮的东西一样。但又不好说,虽然银子容易暗淡,但皇家器具肯定是擦得亮亮堂堂。

    可是福豆总记得皇帝吐血的事,再一想吴婕妤跟她说,不要用那金大棒,因为可能会中毒。

    重金属用多了中毒,福豆是穿越过来的,这点知识还是有的。道士们所谓的丹药,好心点的,就是普通药丸,不好心的,或者相当沉迷炼丹的,供奉的都是铅汞含量很高的玩意,这东西长期服用,肯定药丸啊!在加上这等银器,皇帝这身体都不用别人害,便吃不住了。

    福豆忍不住就劝说,“官家,您少喝些,等肝火降了再……”

    皇后却尖声道,“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!”

    原主这身子立即狠狠一哆嗦,福豆噤声不敢说了。

    等皇帝在皇后这儿吃完了饭再出来,福豆实在是憋不住问,“官家,往常陪您来宁和宫的总不是奴婢,是干爹,奴婢想问问,您是每次来都喝这丹丸,用那银碗壶吗?”

    皇帝低头瞧他,“对啊,有何不妥?”

    福豆咽了口唾沫,重金属长期入口,中毒深了要命啊!可是该怎么跟皇帝说呢。

    福豆想了想,“官家,您打天下的时候,也信道信命吗?”

    皇帝哼笑一声,“这问得甚么话,若无天命,怎能成事?不举黄旗,怎么号令四方?”

    福豆不敢说了。这信宗教又不是独独此时有,自古来起义推翻政权的,都是借了天选之子的名号,也都会借用宗教来笼络人心,所以,问他这个问题也是没意义的。他做皇帝本来就是豪赌,赌赢了就更信了。

    “那官家想长生不老?”

    皇帝瞧她一眼,叹了一声,“朕若能一直活着,这天下就不会变,若是不变,那就永远都是如今盛景,着也是百姓愿意看到的罢!”皇帝朝远方看去。

    政权一更迭,政策跟着变,这是肯定的,今天新政明天旧政,定然会乱成一团。他最希望的还是希望自己的时代永远也不结束,至于怕死,他早就不怕了,只是怕在他死的时候,所有的一切推行的政令,都还没有看到美好的结果。

    福豆鼓足了勇气,还是说,“官家,奴婢觉得,这些东西还是少吃为好。比如参汤,您本就肝火旺盛,参汤大补那不是更胜了?有时候旁人都是好心,但也有好心办坏事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皇帝心细如发,眼睛一瞥她,“你是要我小心皇后,你大胆!”

    福豆身体一抖,连忙跪下,“官家,奴婢不敢。奴婢只是希望官家身体康健,长命百岁!”

    皇帝哼哼一声,“行了,你给我起来。这事朕就当不知道,你这样的话,可万不敢给别人听见,若让皇后知道了,可就麻烦咯。”

    福豆战战兢兢地起了身。可是,她还是纳闷。皇帝就真不怕皇后毒害自己吗?

    此时已经走回了福宁宫,皇帝说,“你去给朕叫郑妃和吴婕妤吧。”

    福豆还想劝说,“官家,奴婢还是觉得,一个就够了吧,两个人怕伤身啊。”

    皇帝略不耐烦,“今日你怎么了,话多得朕都不爱听了。赶快去叫吧!”

    福豆没法子,劝了也不听,多说还要命,只能退下了。

    退了班后,正巧柳崇也从枢密院出来,两人在宫道上遇到,柳崇便左右看看无人,负手低声说,“你跟我回家去。”

    福豆咽了口唾沫,眼睛觑他,“干爹,我明天一早有活儿。”

    “明早咱家将你送回来,多早都跟你一起,还不行?”柳崇昂着头,似命令又似请求。

    福豆目视前方,但脸却红了,舔着红脸问,“干爹想我了?”

    柳崇咳嗽两声,亦是一本正经,说出来的话却是,“咱家不是想你,是想咬你舌头!”

    “大官!福豆!”突然宫道上响起人声,两人瞬间变都是一悚,王押班从两人身后窜出来,“哎呦果然是大官,小的没看错。大官方是说……割了谁的舌头?”

    柳崇白眼过去,“你的!咱家和儿子说两句话你也敢偷听?”

    王押班被吼了一声,“小的不敢啊!”害怕地停了下来,很快就被晾在后头了。

    福豆随柳崇坐上马车,想到担忧官家的身体状况,便说,“干爹,皇后又是给官家服金丹,又是喝大补参汤,还让御医隐瞒病情,这您知道吧?”

    柳崇皱了皱眉,“不是让你静观其变么?”

    福豆不满,“我是给官家当差,怎么可能明知道有危险还不提醒官家?”

    柳崇一笑,“你以为你提醒了,皇后就不会用别的办法?不用参汤不用丹药,也可让御厨房在官家饭菜里动手脚,或者在官家宫室里下降头,倒不如让她在明处,反正一月就去那两三次。若是动了御厨房,说不定每日的吃食里,都会有问题。闹到那个时候,恐怕就是大动作,废后?二皇子怎么办?薛琦那一党又会有什么反应,晋王会不会趁虚而入?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官家和官家的后宫,官家不想让他们动。官家只想老老实实地过不变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福豆震惊了,“你是说,官家其实知道,但是他不想惊动皇后,而让她搞出其他更恶毒的事情来?”

    柳崇道,“官家连天子都能改换,还能不知道皇后那点女人心思?但官家坏就坏在年老了,人反而仁义了,一是舍不得糟糠之妻,二是为了二皇子。但优柔寡断……始终不是帝王道。”

    福豆想了会儿,“那官家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,为什么又非要一晚上御二女?”

    柳崇咳咳,“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或许是皇帝想趁自己还有精神,努力多留子嗣,或许是皇帝就是被那些药物催得想一展雄风。柳崇心想,若是自己就剩下一日,定然要把福豆抱上床榻,奋战到天明啊!

    说着,身下一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