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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6章 永乐正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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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算不上是日记,应该说是回忆随笔。

    记录的内容断断续续,跳跃式的,但卢灿还是从字里行间,将他与上一代玖宝阁宗主的关系拟清。行文中,他的妻子及儿子的情况,多次出现。

    阿尔萨汗前辈的中文名叫穆星,生于1895年。

    二十岁那年,他听闻内陆已经革命成功,袁世凯为共和大总统,一切欣欣向荣,他毅然踏上北方游学的道路。

    他从滇省入境,祖国的壮丽河山,与缅北的一隅之地,两者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。一路走一路玩,最后来到的革命圣地汉阳。

    因为避雨,他无意中敲开琴断口十里铺的一家民居。

    为他开门的是一位民/国女中学生,第一眼,他就迷上这位江南女子。在回忆中,他使用了“典雅、端庄、秀美”多个词汇,来形容第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穆星在汉阳十里铺附近的客舍,一住就是一个月,终于让他摸清楚这女孩的全部底细。

    这位女子叫叶馨梅,叶家是汉阳大户。曾曾祖父为叶继雯,翁方纲、刘墉门下弟子,曾祖父叶志诜为道光朝有名的学者、藏书家,祖父叶方纲,光绪朝著名的金石学家,与绍兴叶昌炽并称为“南北二叶”,她的父亲为叶立新,汉阳纺纱厂的股东。

    查到资料后,穆星凉了半截,这等高门大户,能看上自己这个边隅之民?(当时中原文人中,对边缅之地,很看不上眼。)

    倒是随从机灵,看出少爷的心思,给他出了个主意——改籍贯瞒身世,以求学名义,拜入叶方纲门下,以图后事。

    穆星还真的这么干,他隐姓更名,更编出自己家在昆城,父母双亡的谎言,进入叶父的纺纱厂担任文员,因为年轻机灵又勤快,他很快得到叶立新的赏识,逐渐走进叶家大院。

    叶家只有独女叶馨梅,叶立新起了招婿的心思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,金石大家叶方纲,也很喜欢这位机灵的小伙子——叶方纲为玖宝阁宗主,可惜自己儿子从小不喜欢金石,他自己收的两位记名弟子,悟性一般,于是将主意打到这位经常出入叶家的小伙子身上。

    叶方纲将他招进内院,两年多的观察,决定将玖宝阁的传承,交到穆星的手中。

    1917年农历三月十八日,穆星心愿得偿,入赘叶家,与叶馨梅成婚。

    叶家如此重视,穆星也彻底熄了回缅北的心思,准备等叶家几位老者过世后,才向媳妇坦言身世。

    可惜,北洋时期的内陆,政局十分混乱,叶家也不太平。

    1921年9月,玖宝阁第二十代宗主叶方纲,因肺病去世。紧接着,1923年南北大战再度拉来帷幕,叶立新夫妇前往中海的途中,遭遇乱兵,不幸遇害。

    中原局势并不安稳,让穆星起了回缅北的心思。

    卢灿无法评价阿尔萨汗的行径,也不清楚当时叶馨梅是什么感觉,但他总觉得有些别扭。也许,叶馨梅心中的别扭更甚,这可能是横亘在她心中一根永远也拔不去的刺,也为最终的携子远走,埋下隐患。

    双方应该是达成某种协议,叶馨梅最终还是与阿尔萨汗回到拉普小镇。因为生活习俗的不同,她一直游离于这一族群的外围。

    所以,阿訇长老说她的脾气不太好。

    这本日记中,记录的内容与阿訇长老所说的,有两点差异,其一是阿尔萨汗在内陆游历的年份为八年,而不是五六年,其二,叶馨梅是湘北人,而非湘南人。

    时日久远,阿訇长老记错了也说不定。

    至于卢灿最为关心的师门遗传的文物,也有所交代。

    不过,这交代,让卢灿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叶方纲过世时,物品清单转交给穆星,一共有五百四十四件,掩藏在君山湘妃祠后,叶家道观的密室中。

    名录中,卢灿看得心神恍惚。

    王羲之的纸本《瞻近帖卷》、晋顾恺之绢本《洛神赋图卷》、宋徽宗的绢本《岁年图》、宋燕文贵的纸本《秋山萧寺图》、宋宗室赵孟坚纸本《行书梅竹谱》、宋米元章纸本《苕溪诗帖》、元朱泽/民纸本《炊烟图》、元王蒙纸本《春山细雨图》……

    穆星在离开汉阳时,特意去察看一番,安全无恙。他还带出一套第一代宗主项子京的私人用壶,也就是卢灿前两天收来的蒋时英所作壶具。

    离开内陆,阿尔萨汗还以为今生会有机会再回汉阳,可惜,事事不如人愿,他再也没有回去看过。

    抵达缅甸后,阿尔萨汗度过他人生最幸福的十多年,而中原却越来越乱。

    三十年代末,缅甸终于被卷入洪流,阿尔萨汗投身抗日事业中。可是,在抗战的过程中,他不止一次的撞见,打着抗日旗号的远征军,在缅北干着屠戮抢劫的事情。

    他带领队伍,出手制止过几次。

    有一次,忍无可忍,他带人将一个远征劫掠小队的KMT军队包了饺子,全歼。可惜,事不密,最终被捅到KMT印缅指挥总部。阿尔萨汗自己,也成为远征军的剿灭对象。

    抗日胜利后,妻子叶馨梅提出回乡看看,阿尔萨汗哪敢?

    推辞几次后,叶馨梅带着孩子,负气离家。

    阿尔萨汗心中有愧,临别之前的那晚,他和叶馨梅深谈一次。将君山叶家道观中藏有众多宝贝的事情,告诉叶馨梅,嘱咐她如果遇到困难,可以取出一两件变卖。

    卢灿正是被这条记录吓得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尽管上辈子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件物品出世,可是,叶馨梅与孩子都知道了这个秘密,终究多了一层变数。

    难道她们母子没能找到那道观密室?

    还是回程的途中,出了什么差错?她们母子究竟能否平安回到汉阳,卢灿不清楚,但那时的大西南同样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对师门遗宝的担心,让他对下一条宝藏的消息,都不太关心。

    阿尔萨汗带领队伍抗日时,曾经收集到不少的财务,掩埋在片马三角地的一处秘洞中,老爷子也想去取出来,可是,在随后的边界谈判中,这片地方很快被划分为北方所有。

    这是老爷子亲手掩埋的,标记很清晰,就在恩梅开江支流小江(中缅界河)的东面山崖中。

    宝藏信息太多,可眼目前这一个都这么难,这让卢灿都新的宝藏线索,都提不起兴趣。

    笔记本中没有提及他为什么没有开馆收徒,但卢灿猜测,可能与叶馨梅离开时的谈话有关。有关那晚的夜谈后的心情,阿尔萨汗用了几个感叹号来宣泄。

    缓缓合上这本笔记,卢灿目光投向北边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内容,指向北方,北上,时不我待啊!

    只是,如何说服爷爷呢?卢灿直挠头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咚咚咚敲门声。

    卢灿睡眼朦胧的打开房门,李林灿白发凌乱,双眼通红,旁边是同样脸色疲惫却兴奋的奎荣,连忙问道,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好事!你小子!好运气!”李林灿推开卢灿,兴冲冲闯进房间。

    好在房间没女人,否则……

    “究竟什么好事?”卢灿询问后面的奎荣。

    “《永乐大典》,正册,第两千五百三十三卷之两千五百三十四卷,胡若思亲笔撰抄本!”他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!别逗我了!”卢灿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《永乐大典》,如果说副本,卢灿相信,他自己在英国剑桥找到了两册,要说正本,那不现实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可能了?别人能认错,胡若思的字迹,我还能认错?那我不是在故宫白呆了这么些年?”听到卢灿这话,老头子不高兴了,将怀中包裹很好的一本书,放在桌子上,翻着白眼,怼了卢灿一句。

    两辈子也没听说过有《永乐大典》的正本出现啊!

    明史有记载,嘉靖皇帝挚爱《永乐大典》,临终前,他特别嘱咐,要将正本带入陵寝中去了,升天路途寂寞,随便翻翻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有正本出现?

    “真的?”卢灿依旧不敢相信!

    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!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!”

    对卢灿这种只专注鉴定不专注研究的半桶水,老先生总是要刺一句。

    他手指点点卢灿,“胡俨在永乐年间,担任国子监祭酒,重修《明太祖实录》、《永乐大典》、《天下图志》,皆充总裁官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字迹,信件,在台北故宫资料堆中有一捆,你说我能认错他的字?你还没睡醒吧!”

    想想还真是,老家伙一辈子都研究这些,应该不会出错。

    这是好事啊!

    卢灿连忙揉揉脸,“还真是,没睡醒呢!您老给我说说?”

    “胡若思洪武年间中举,永乐年间担任国子监祭酒,此后任职三十多年,去世时已经八十三岁,历经明代六个皇帝,绝对的泰山级别的元老学者。”

    卢灿扶着老先生坐下,自己坐在他旁边,前倾着脑袋做聆听状。

    “这个老家伙,找个借口进皇宫,借出五本八本《永乐大典》,哪个皇帝敢不给他面子?”

    “事实上,不仅他借,台北故宫中,有资料显示,至少有六十多名官员,曾经找宫中借过《永乐大典》正本,基本上都有借无还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书,可不会被嘉靖那老道士埋进土里。”

    他拍拍这本书,提醒卢灿,“你再想想,胡俨是哪里人?他所借的《永乐大典》最终会流落到哪里?你就清楚,这本书为什么会到缅北这个犄角旮旯来了。”

    胡俨是哪里人?

    南昌人,江南士子出身。

    江南士子喜欢埋骨乡梓,这些书最终和他一起回归江南。

    最终因为回民起义,流落到缅北,也就不奇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