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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古堡探险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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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也是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人。

    小沈。

    这个人是小沈。释道安正是为了此人才来到了这神秘的古堡。

    三元城还曾经见过面,现在却已经刀刃相向。

    释道安终究还是未下的了手,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。

    可是看着走过来小沈,释道安手中的刀抖了一下,却不得不出手。

    忽然红满天喊道:“这些僵尸的头上有银针。”

    原来红满天伤势很重,已经倒在地上,却正好面前放着刚刚被释道安斩掉的一个头颅。

    头颅上满是鲜血,可鲜血中却有几根银针插在脑后,于是就喊了这么一嗓子。

    释道安闻听此言,忽然收了刀,欺身来到小沈面前,然后一拳击向小沈的天灵盖。

    可却就在将要击上的时候,忽然化拳为掌,按了下去,随即掌心内力一吐,击在头上。

    小沈的脑后忽然一根银针飞出,叮的一声,射进对面的墙上。

    小沈连连倒退,一阵踉跄倒在地上,可嘴里却喊道:“安哥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连忙飞身过去,扶住了小沈。

    小沈脸上有点惨淡的笑容,说道:“没。没。没想到还能见。见到安哥。我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却说道:“你先休息会,没事了。”可是怀中的躯体的温度却开始下降了。

    小沈笑着说道:“安哥,对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说道:“哪里话,咱们是兄弟,我不会介意的。”

    忽然小沈一阵抽搐,口吐白沫,嘴里却不停说道:“安哥,小心,太,太,太平局。”

    然后头一歪,彻底死去。

    而释道安却怔在当场。

    原本以为在黄河岸边的小渡口见到小沈时,以为他已遭不测,否则也不会听赶尸人的铜铃声,可刚才动手的那一刹那,释道安又以为这些不是死人,而是活人,否则身体怎么会那么灵活,而且能够听琴声的支配,可是接下来的战斗使得释道安相信这些人的确死了,因为没有人可以这样毫无痛感毫无恐惧,一个劲地冲上去厮杀,可现在却忽然发现小沈竟然真的还活着,竟然还能说话,可却又突然死亡了。

    释道安忽然明白了,也很愤怒,也许这根本就不是赶尸人,是赶活人。

    这些原本就是活生生的人,却受了某种控制,完全听从赶尸人的铃声而活动,就像一具具的僵尸,而琴声则是指导这些人来行动,来杀人的。

    可愤怒之外,释道安又有些意外,或者说有点迷糊。

    尤其是小沈的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小心,太平局。

    什么意思?

    是说太平局内部出了奸细,还是说太平局已经投靠了凌云阁?

    是说太平局已经被凌云阁盯上,还是太平局已经糟了凌云阁的毒手?

    太平局指的是太平镖局吗?还是另有所指?

    释道安忽然想到,在神秘大厅的那本棋谱,可是会是那本棋谱吗?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个迷,一切都已经无法解答。

    而且眼前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,因为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活人。

    红满天躺在地上,不停地咳嗽,血液直流,已经不再是鲜红色的血液,而是黑色的。

    释道安扶着红满天坐起,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红满天。

    这黑色的血液显然是中毒后所致,而且是种奇毒。

    况且现在红满天还身受重伤,胸前那一剑正中心脏,显然活不了多久了。

    可红满天好像却并不在意,咳嗽了两下,说道:“看来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。不过能在死之前还能够见一见这外面的太阳,见一见这外面的世界,享受一下自由的状态,享受这新鲜的空气,已经足够。况且还能够在离死之前,能够与释老弟并肩一战,虽死却已无憾。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,红满天就又吐出了来两口黑血,接着说道:“不过有两件事情老夫一直放在心中,想请释老弟帮忙去办。希望释老弟不要推辞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连忙说道:“红老哥请讲,释某当尽力而为。”

    红满天说道:“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我女儿的。当年我被流云阁所捕时,我曾与小女相约要在八月中秋与洛阳城的天香居相见。不管风雨相阻,还是雪霜满路,父女必相见。若是有事未成行,第二年依然相约相同的地方。虽然如今数年已过,可是小女一定会每年都会去天香居等候老夫。现在我已命不久矣,恐怕再也去不了天香居,也见不到小女了,所以希望释老弟能够在八月中秋之际,到天香居去见一见我的女儿,将老夫的事情告知,不必在等下去。一定要告诉她,好好地活着,千万不要给老夫报仇,流云阁不是小女子能够对抗的。”

    红满天接着又讲了几句暗语,接着说道:“这是老夫与小女之间的暗语,唯有我父女二人明白其中的意思,外人根本不会知晓,到时我女儿自然会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应道:“红老哥放心,我一定会替老哥做好。”

    红满天点点头,又说道:“这第二件事却并不是想让释老弟去做,而是只想讲给释老弟听。因为这件事情憋在老夫的心里已经有数十年了,现在只想一吐为快。如今老夫即将离世,只想在临死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,要不老夫会抱憾这一生而死不瞑目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问道:“究竟何事,能在红老哥心中放这么久?”

    红满天说道:“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,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,连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。现在只想在临死之时说出来,只想能够走得轻松些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将近二十年前了。那是我还年轻,却已是半月天有名的强盗了。虽说不是名震江湖,却也是方圆百里内的一霸。那时的生活算是写意自由,可是有一天却来了一个人,一个黑衣人。那人穿着一身黑衣,身材细长,背着一把剑,虽然我未曾与此人交过手,可是此人的轻功之高却是我见过最好的人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忽然眉头微微一皱,道:“黑衣人?身材细长?背剑?轻功高?”

    红满天一愣问道:“怎么了?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   释道安摇摇头道:“没什么,请接着讲。”

    红满天接着说道:“当时那人忽然出现老夫在半月天的山寨,说是要老夫帮忙办一件事情。老夫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上的人物,怎么可能会随便答应别人的事。可是那个人开出的条件却是很诱人。黄金十万两,只是要老夫杀两个人,杀两个流放到边关的案犯,而这两个案犯会在当月经过半月天。老夫本不欲答应,因为此事太奇怪了。一个不认识的人忽然想要自己杀掉两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,况且老夫虽然是强盗,却也非滥杀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最后却不得不答应,因为他说要不答应,会在一夜之间灭掉半月天山寨,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,然后他走了。可是接下来的三天,他竟然一直跟在老夫的身边,老夫甩过很多次,却依然甩不掉,就像一块年糕一直粘在身上。后来老夫的家人也遭到此人的跟踪,虽然那人并未下手,可就是这样的跟踪却几乎让人疯掉。他不说话,就是跟着你,你却不能甩掉他,更不知道他会何时出手,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,所以最后老夫还是答应了,可却未收那十万黄金。”

    “那年的清明节,老夫在半月天的一条山路上见到了那对案犯。那是一对夫妻,两个人都衣衫褴褛,面容憔悴,可是那丈夫却更憔悴。当时一见到老夫山寨众人,押解案犯的衙役就逃跑了。只剩下那对夫妻。他们好像并不奇怪老夫想要杀他们,甚至还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老夫对那对夫妻说自己是被迫为之。谁知道那两人浑不在意,依然面带笑容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也算是混迹江湖很多年,直到今天依然没有遇到过比他们更不在乎生死的人,更没有遇到即便在临死之时依然很恩爱的夫妻。当时两人已经满身是伤,尤其是那个女的更像是得了怪病,就算老夫不动手,恐怕也活不了多久。那时两人只向老夫提了一个条件,希望能在临死前吃顿酒菜,吃顿饱饭。于是老夫就在半月天的落魂坡上摆了桌子,整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。那对夫妻吃的很开心,就像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酒菜,就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,就像他们根本不知道过后就会走向死亡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当时真欣赏那对夫妻,尤其那个丈夫,更是对妻子千依百顺,照顾的无微不至,又是夹菜,又是喂粥,有时还擦一擦妻子的嘴角。只是有时我们都会迫不得已的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。于是老夫还是要将两人杀死,可是老夫却没有动手,因为他们两个跳崖了。落魂坡旁边就是悬崖,夫妻两人,面带微笑,手牵着手跳了下去。老夫后来下山寻找到两个人的尸体,那是两具摔的满目全非,全身几乎没有一点完好地方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将他们两人葬了,就葬在落魂坡的悬崖下的山谷里。也许正是因为那次的事情,老夫忽然萌生了成家的心情,所以没过多久就娶了妻子,甚至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。所以每年的清明,老夫都会一个人去到崖底给两个人上香。这事情连我女儿都不知道,直到我被流云阁抓来,才没有去成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听完这个故事,忽然问道:“你知道那对夫妻的名字吗?”

    红满天说道:“老夫曾经问过两人的名字,好像两人是叫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插嘴道:“小习与小水?”

    红满天答道:“对,就是这两个名字。”随即一怔,惊声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释道安答道:“曾经因为某些原因,我曾经去过这两个人的故乡,所以才知道一点他们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红满天忙问道:“你去过他们的故乡?”

    释道安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忽然红满天哈哈大笑,笑的很是开心,甚至连咳出血来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红满天说道:“没想到会是这样,竟然释老弟也与那两人有关系,正好老夫还有件事情想请老弟帮忙。本来这件事情没想去办,可没想到老弟去过那两个人的故乡,所以想老弟帮忙,去半月天落魂坡将两人的遗骨送回他们的家乡。真是上天有眼呀,竟然在老夫临死之时认识了释老弟,而恰好释老弟还知道那两人的故乡,真是天意。原本老夫曾想过,将两人的遗骨送回他们的故乡,可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故乡在哪儿。如今释老弟知道,岂不是正好,老夫总算死能瞑目了。”

    忽然红满天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,大口大口的黑血喷在地上。

    红满天费尽气力轻声低吟道:“留,留,洛。”然后头一歪,咽气死亡。

    释道安看着怀里的尸体,又是一阵迷茫。

    留?留什么?还是留下来?还是留心?

    是留还是流,亦或是刘?到底是什么呢?

    洛?洛水?还是落?还是落水?还是流落呢?

    又是一个谜题,就像刚刚死去的小沈一样,也是留下半句话。

    释道安站在院内,看着火光冲天,地上的尸体都在燃烧。

    他不可能将每个人都送回家乡,也不可能在这儿将所有人都埋了。

    火葬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方法。

    本来入世无一物,去时化灰清风里。

    对于这些人来说,死亡就是解脱,就是自由。

    释道安看着小沈的尸体,看着红满天的尸体,看着很多不认识的人的尸体。

    很气愤,莫名的气愤,却不知道气从何来。

    忽然一阵风声,火光前又多了两个人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,是个和尚,是个满脸苦瓜相的和尚。

    一个女人,是个黑衣女子,是个面容冷峻眼神凌厉的黑衣女子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都是浑身是血,无论是黄色的僧衣,还是黑色的纱衣,都是血迹斑斑。

    现在这样的两个人就和释道安站在一起,看着火光冲天和那些升天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