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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三张纸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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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山村,很小的山村,小到只有十来户人家。

    小小的山村坐落在四面环山的一处山坳中。

    村子通往外界的是一条窄窄的羊肠道。

    现在这条羊肠道上走来了两个人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,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男的腰里挂着刀,刀上系绳,绳紧紧的系在腰间。

    刀晃来晃去的总是像要掉下来,却就是掉不下来。

    女的身穿一身大红的衣服,红的像个新娘子。

    身后背着个小包袱,包袱很轻,但一定很重要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姑娘走不了几步就会用手摸摸,仿佛一不小心包袱就会飞走了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正是释道安和语嫣然。

    “这是跑哪儿来了?你是不是搞错了?这哪是去平西王府的路呀?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搞错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

    “因为有人想让我们来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谁呀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是谁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什么意思呀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意思呀!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你不觉得这几天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种布局吗?”

    “布局?”

    “从龙吟城,到荥阳关,再到三杨镇。这一路好像就是想让我们到这个小村子来。”

    “可这个村子有什么好的呀?”

    “不清楚。但肯定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吧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趣?你都把我整糊涂了。你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,要不然我就不走了。哼!”

    语嫣然说不走就不走了,一屁股坐在羊肠小道旁的一块石头,呼呼地喘着气。

    释道安见了倒也没多大反应,也坐在语嫣然旁边。

    女人嘛,总是爱耍些小性子,不分场合,不分时间,脾气来了,什么都拦不住。

    “这几天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嘛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呀,不过我就是想听你说,说不说?”

    “凭啥呀?”

    “不凭啥?”

    “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。”

    “没理由,你到底说不说?”

    “说,我说还不行吗!”

    所以说女人就不是理性的动物,总是用感性把事情弄的一边倒,放的无限大。

    也不要总想和女人理论,因为这个时候的每个女人都是善辩的。

    于是释道安很识相的闭嘴不理论了,而是开始说这几天的事,虽然语嫣然也未必想听。

    但这样至少会让女人觉得自己胜利了,就不会再纠缠这个问题了。

    事情果然要从几天前说起。

    那天释道安和语嫣然赶着牛车进了龙吟城。

    龙吟城虽然叫城,实际上却是个小镇,小镇的名字就叫龙吟城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龙吟城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牛车给卖了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两个都没钱。

    没钱怎么混?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何况还是两个爱喝酒的酒鬼呢。

    所以他们就先找了卖家准备卖了。

    买主是城里的一家富户,还是个地主,家里有着不少的地。

    所以两人准备卖个好价钱,准备用卖到的钱去喝顿酒,吃顿大餐。

    可等两人见了买主,等开了价,就彻底傻了。

    五两银子。

    这个吝啬的地主竟然只给五两银子。

    一头牛,一辆车若是放在普通的佃户家里,那可是赖以为生的手段。

    两个人很气愤,可气愤又能怎么样呢?

    肯定也得卖呀,结果两个人卖了五百两银子。

    因为释道安把刀驾到买主的脖子上时,那个地主都吓尿了。

    这样五百两银子就到手了。

    酒馆,两壶酒,女儿红。

    两人痛快的喝着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你还敢抢呀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敢?”

    “哪有大侠抢钱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大侠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刀客,一个拼命在江湖上活命的可怜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钱怎么办?还挺多的嘛!”

    “留着自己花。”

    语嫣然“噗”地喷了一口酒。

    “你不懂劫富济贫吗?”

    “懂。”

    “那干嘛不分点给那些穷人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分?”

    “铁石心肠!”

    江湖是个什么地方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但却没有人说得清。

    释道安不是个侠客,只是个江湖人而已。

    所以两个人在喝酒。

    还能自由自在的喝酒。

    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,释道安忽然端起盘子,拎了酒壶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因为他看见酒馆的门外蹲着个乞丐。

    他认识这个乞丐吗?还是准备施舍些酒肉呢?

    难道这个乞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

    乞丐不都是一样的吗?

    语嫣然饶有兴趣地看着释道安。

    乞丐本身并没不同,可是其身后的势力却不一般。

    丐帮号称江湖最大的帮会,虽然有些夸张,但其实力却不容小觑。

    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,也出了无数的英雄名侠。

    而现在的这个乞丐也许就是丐帮的弟子吧。

    释道安走到那个乞丐前,也蹲了下来,跟那个乞丐蹲在一起。

    盘子往地上一放,把酒递过去。

    那个乞丐也毫不客气,接过酒壶就大口地喝起来,伸手抓了个鸡腿就啃起来。

    还边啃边说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你什么都不用问,我就是饿了,想找点吃的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笑了笑,没说什么,起身又回了酒馆。

    “同情心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吃饱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也是撑的。”

    语嫣然撇了撇嘴,“那我们下面去做什么呀?”

    “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去你的,没个正经的,懒得理你。”

    “很正经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晚上有好戏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好戏?”

    “晚上我们得连夜赶路。”

    所以现在两人来到了镇上唯一个一家客栈。

    开了一间房。

    只开了一间房。

    一男一女开一间房会发生些什么呢?

    从中午到晚上还有段时间。

    有时间,有地点,还有背景,肯定也会有故事的。

    所以,可能会发生很多事,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。

    但是怎么会住一间房呢?

    因为现在客栈里只有一件闲房,要么住,要么不住。

    所以两个人坐在同一间房的同一张桌子旁。

    烛光摇曳,摇晃不定。

    夜晚总是会来临的,不管你希不希望,它总会来临。

    就像太阳,明天一样会照常升起,不管夜晚会发生什么。

    休息了几个时辰,两人的精神还不错。

    语嫣然歪着头,拖着腮,看着扑朔的烛花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释道安却罕见地竟没有喝酒,而是细细地品着茶,一口一口地砸着嘴。

    静谧的夜,安静的房间,无聊的两人。

    忽然,传来阵阵敲门声。

    有节律的敲门声。

    一长三短,三短一长。

    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,进来一个人。

    一个乞丐。

    就是午间喝酒吃鸡腿的那个乞丐。

    他也不客气,进门后就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。

    顺手倒了杯茶,就喝上了。

    语嫣然瞅了瞅那个乞丐,又瞅了瞅释道安,就又转过头接着看着忽闪忽闪的烛火了。

    释道安见乞丐喝完后,又倒了一杯,递到面前。

    乞丐咕咚咚又喝了一杯,说道:“你还蛮客气的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道:“有求于人当然要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乞丐看了一眼语嫣然,接着说道:“都查清了,外面人还不少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人还挺多,有名的像饮血十三鹰,刀剑枪七绝,冷夜三冰主,三煞尸魔都来了,其他还有些江湖人物大概也有七八十人吧。”

    “人不少呀。”

    “够你喝一壶的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走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。我得走了,告辞。”

    说完,乞丐转身就除了房间。

    “刚才那个乞丐是雁翎疯丐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说的能信吗?”

    “应该可信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呀?”

    “船到桥头自然直。先出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忽然噗地一声,窗纸破了一个洞,一道白光闪过。

    却见语嫣然手一挥,手中多了一把银色飞刀,刀上插着一张纸。

    释道安伸手扯了下来,展开一看。

    “丑时,正南门出。”

    两人瞅着纸条看了会,谁也不知道是谁掷进来的。

    是有好心人提醒,还是一个圈套。

    是善意的逃生指路,还是杀意的陷阱。

    无法判断。

    “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南门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反正也是很难走脱,往哪儿走都一样,既然有人指路,当然要去南门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陷阱呢?”

    “那去哪儿不是陷阱呢?”

    语嫣然歪着头想了想,好像去哪儿都一样,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会埋伏在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所以两人就走了南门了,结果一路无惊无险大摇大摆去出了龙吟城。

    未遇半点危险。

    两人也未曾想到这样,本来还在想即便不会遇到埋伏,但肯定也不会太顺利的。

    结果什么事都没有。

    现在两个人就走在一条小道上。

    一路走,一路晃。

    忽然两人听到一阵笛声传来。

    笛声悠扬,仿若花开水流,青山鸟语。

    闲适,清净,悠然,与世无争。

    何人能吹奏出如此淡然的笛声。

    到底谁人会在这静谧的夜吹奏乐曲。

    路转,前面站着个白衣人。

    一袭白衣,手持玉笛,笛声正是从白衣人的嘴中吹奏而出。

    两人停在不远处,听着笛声。

    声停,白衣人看着路中间的两人,面带笑容,往路边一侧,做出一副请君过的样子。

    释道安面色凝重,站在路中间许久,忽然一抱拳,和语嫣然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手持玉笛的白衣人还是面带笑容看着远去的两人。

    “刚才那人是谁?”

    “是个我们谁也惹不起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连你也惹不起吗?”

    “至少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一路南行,一日中午到了荥阳关。

    荥阳关不是个关口,而是小城,小县城。

    据说在西出塞外的官道上也有一个荥阳关,那才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关隘。

    而在这儿的荥阳关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。

    县城内有一家不算有名的客栈。

    现在两人就在客栈内住着。

    房内有张桌子,桌子上有酒有菜,很是丰盛。

    两人边吃边喝。

    忽然一阵笑声从窗外传来。

    只见一个乞丐在窗户对面的树上坐着。

    雁翎疯丐。

    他怎么会在这儿?

    他为何又出现在这儿?

    释道安没有关心这些,而是招呼了一声,将雁翎疯丐请了进来。

    却见风轻叶动,身影一晃,雁翎疯丐已经坐在桌前。

    好快的身法,好快的轻功。

    “那个人怎么会来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没听你提?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消息,哪想到他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也为了麒麟玉简?”

    “应该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一直在山庄吗?”

    “一个月前他好像去过帝都一趟。最近就一直在江湖上乱晃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喝了口酒,接着问道:“这次有什么消息呀?”

    “像上次一样,还是一堆的江湖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双子双杀,阴阳猎刀,长白山小仙,还有上次龙吟城的一些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他又来了?”

    “没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意外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“不好说。”

    吃饱喝足,雁翎疯丐抹了抹嘴,纵身一跃飞出窗外,脚踩飞翔雁回步,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你们刚才说他是谁呀?”

    “那个白衣人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不认识吗?”

    “不认识。他是谁呀?”

    “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有的时候不知道的人反而是幸运的。而且我还不确定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忽然窗外一闪,飞进一把飞刀,叮地一声插在柱子上。

    语嫣然走过去拽了下来,发现刀身上有张纸。

    打开一看,见上面写着:“明日寅时,西门出,西北走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看了看字条,眉头了皱了皱。

    圈套亦或生路?

    像上次一样么?

    到底是何人扔的飞刀,又是何人写的纸条?

    语嫣然看着释道安,问道:“怎么办?还是按着上面的指示吗?”

    释道安沉默了一会,笑道:“既然有人帮咱们,走走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所以第二天寅时刚到,两人就出了西门,直奔西北方去了。

    西北方是条小路,却很平坦,也很是好走。

    因为这是通往三杨镇的近路,平日乡民走的就挺多的。

    只是现在时间尚早,所以路上人很少。

    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桃花河。

    桃花河是条河,是条小河。

    窄窄的小河上有一座桥,桥宽不足一丈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桥前时发现桥上站着一个白衣人。

    那人背负双手,手持玉笛,正站在桥中间,看着潺潺的流水,看着小河内欢快的鱼儿。

    原来这人正是那晚龙吟城外的白衣人。

    那白衣人见了两人,微微一笑,一侧身,又做出了请君先过的姿势。

    两人上了桥,缓慢的地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语嫣然忽然发现这个白衣人的笑容很好看。

    是一种说不出的好看。

    这个白衣人并不是很俊俏,脸型也不是棱角分明,但就是让人看着舒服。

    是什么呢?

    真的说不出,就是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而感觉从来都不是用道理来说得清的。

    两相交错时,释道安向白衣人一抱拳,点了点头,向桥对岸走去。

    语嫣然连忙跟上,不时还回头看看。

    她发现白衣人还是在看着他们,还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是谁呢?

    总觉得似曾相识。

    不是认识的人,但绝对应该是自己知道的人。

    语嫣然想了一路也没想出那个白衣人是谁。

    现在她不想了,因为到了三杨镇了。

    三杨镇也是个小镇,镇上有三个杨家。

    每个杨家都是富户大族,都在镇上生活了有数代,所以小镇才叫三杨镇。

    三杨中中最富有的那户叫杨大户。

    杨大户有好几处宅子,每天都在不同的宅子过夜。

    现在释道安与语嫣然两人就在杨大户家的一处宅子里。

    这座宅子正好是昨晚杨大户过夜的地方,所以宅子里的只是些仆人。

    时值午夜,仆人们都睡觉了。

    杨大户不来这处宅子,所以巡夜的也只是象征性地转了两圈就也去睡了。

    所以释道安与语嫣然很轻易地就进到了院子里。

    两人到厨房翻了些吃的东西,然后找了间偏僻却很干净的房间又吃又喝。

    吃着吃着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,从一个烧鸡中吃出了一个小布袋。

    布袋里有一张纸,纸上写着,“明日丑时三刻,南门,东南。”

    两人都停了下来,仔细看着这张纸条。

    跟前两张一样的笔迹。

    同样出现的有点诡异。

    是何人放的纸条,又是何时放的呢?

    两人自己动手准备烧鸡,一刻都不曾离开,究竟是谁放进去的?

    要想在两人的眼皮底下,轻易的放进去,恐怕在江湖上也没什么人能做到。

    难道是事前放进去的?

    那人又怎么知道这两人会住在杨大户家,而且是住在昨晚杨大户才住过的那一处宅子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那人又如何知道他们会在晚上弄个烧鸡吃,而在事前放好纸条?

    一切都未知。

    可是两天下来后,按照纸条所给的时间路线都没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显然此人是在帮忙。

    可既然帮忙为什么又藏头藏尾的呢?

    很可疑。

    可疑未必代表此事不可行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起来后,两人准备上路。

    释道安忽然发现语嫣然背上多了小包袱,很轻的小包袱。

    哪儿来的小包袱?

    包袱里有什么?

    吃的?喝的?还是金银财宝?

    昨晚出去偷得?还是抢来的?

    语嫣然昨晚见过什么人了吗?

    释道安没有问,就仿佛没看见语嫣然身上的小包袱。

    谁又没有秘密呢,谁又没有故事呢。

    往事不可追忆。

    既然你不说,我也懒得问,相信就好。

    所以两人上路了。

    而且是按照纸条上的内容走的。

    三杨镇,南有山,山名明霞,巍峨千丈。

    山间有涧,涧名落霞,深不见底。

    涧上有桥,桥名飞霞渡,悬空铁索木板桥。

    桥旁有亭,亭名观霞庐,八角四柱红瓦亭。

    亭内有桌,桌上有酒有菜。

    桌旁有一白衣人,正在吹笛,白色玉笛。

    笛声清脆,若观海听涛,若赏月闻花。

    幽涧无声,轻霞无语,万籁中一点婉转。

    释道安与语嫣然又看到了这个白衣人。

    正在吹笛的白衣人。

    白衣人见到两人微微一笑,起身走了。

    不是走向两人,而是走向远处,慢慢走远。

    走得很慢,仿佛在欣赏在涧中风景,仿佛在听轻风乱语。

    语嫣然看着释道安说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估计是让我们吃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怎么走了?”

    “他怕在这儿会影响我们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吃不吃?”

    “当然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有毒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他要害人,不会下毒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吃了不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。

    酒真是好酒,菜真是好菜,所以两人吃的饱饱的,就上路了。

    两人沿着小路前行,就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山村。

    小山村只有十来户人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