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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秋年虽是中了秀才,可除了老太太送来十两金,刘氏送来一套文房四宝,便再无人道贺。

    王听裕王听风却是惨了,被自家娘亲训斥的晕头转向,整日关在屋里读书,除了上家塾,连院子都不曾迈一步,仿佛两个大家闺秀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王锦锦也轻松,偶尔找找萧秋年说话,逢年过节,还能与刘氏外出赏花,春去秋来,日升日落,时间如白驹过隙,飞快流逝。

    眨眼两年过去,这两年来,王文业回来次数越来越少,就连一直不怎么上心的王锦锦,也怀疑王文业是不是在苏州养了外室。但刘氏不提,她也不好议论。

    再说王听兰与周姨娘,因着王文业不归家,她倒是对刘氏没那么多算计了,偶尔想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,可奈何王锦锦把老太太哄的滴水不漏,根本就没她们告状的份儿。有时候说的太多,反而让老太太对她们一顿呵斥。

    王锦锦在王家的地位依旧是掌上明珠,任何人要如何都要看她的眼色。所以王听兰也学乖了,避其锋芒,学着讨好王锦锦,时间长了,两人关系反比以前好了些。

    王锦锦也很疑惑王听兰和周姨娘的转变,直到刘氏告诉她,王听兰今年中秋及笄,此后便要说定人家,而她才是二房主母,如今王文业又长年不归家,只有她和老太太能拿定主意,所以周姨娘和王听兰的转变,一切都事出有因。

    现在还是春天,离入秋还早着呢。

    但离春闱却很近了。

    萧秋年如今是秀才,若再中春闱,便是实打实的举人。王锦锦对他有信心,这一点根本不担心。

    再说王锦锦,又长了两岁,如今已是十一年华,身量也拔高了不少,再也不是以前胖嘟嘟矮唧唧的模样。

    可能她本就有个成人的灵魂,外貌也成熟了不少,如今不梳双髻,不带铃铛,穿了齐胸的粉罗襟襦裙,倒是亭亭玉立,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。

    这日离春闱没几天了,王锦锦揣了一堆瓶瓶罐罐去西小院找萧秋年。

    西小院没什么变化,除了那愈发破旧的门,和院子里更多的木桩……

    王锦锦闭着眼,埋头走近书房。

    萧秋年坐在那里,午后的阳光落在他面容上。

    十七岁的萧秋年如今比王锦锦仍然高两个头,他已是弱冠之年,这么多年受王锦锦调理身体,身子骨也强健了不少,至少不像以前那样,随时苍白着一张脸病歪歪。

    但……

    但却越来越和王锦锦的亲生哥哥长得不像了。

    王锦锦每每看到萧秋年现在的脸,都觉得遗憾,明明小时候他和哥哥是那么的相似,可几年过去,变化却十分大。王锦锦的哥哥眉眼是温和可爱的,可萧秋年脸长开了,一双剑眉入鬓,双眸如深潭之水,棱角分明的脸也冷峻不已,早就没有了当初初见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你站在门口干什么?”萧秋年见她一直不动,忍不住开口。

    王锦锦回过神,笑了笑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四哥越长越好看,以后不知要风魔多少万千少女啊!”

    萧秋年冷下脸:“胡说八道。”

    王锦锦低头一笑,心想,长得不像又有什么关系呢?总而言之,他都是她的四哥!

    “四哥你看,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。”王锦锦快步走上前,从怀里掏出那些瓶瓶罐罐。

    萧秋年皱了皱眉头,问:“这都是什么?”

    王锦锦微微一笑,指着那些东西,挨个挨个的介绍:“这个是止疼散,你一下雨就浑身疼,这个比我以前给你的药效好很多,而且还有安神的作用,每次下雨,你就用它泡水喝两碗,保证能减轻痛苦。”

    萧秋年迟疑道:“以前你给的止疼丸还没有用完……”

    “东西总是要更新换代的嘛!”王锦锦解释说,“总有一天,我要研究出可以根治你病根儿的药,四哥你就再也不用受折磨了。”

    萧秋年笑了笑:“这两年下雨,你都在我旁边,吃药很管用,再加上你针灸的手法,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这哪能呢。”王锦锦反驳他,“我现在能勉强抑制你的疼痛,要根治还是很棘手的。而且,我总不能一直都在你身边啊!”

    她说完,萧秋年的动作却僵硬了一下。

    萧秋年抬头凝视这个妹妹,突然意识到,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,已经长成了一个粉面桃腮的少女。再过几年,便要许配人家了。

    莫名其妙的,想到要跟王锦锦永远分开,萧秋年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气……和不舍。

    倘若她以后嫁给一个不好的夫家,像王听荷一样,嫁给赵炑没两个月,便开始守活寡,看着赵炑身边无数个姨娘小妾,被争斗的无力反击,最后不得不挂着成王世子侧妃的名义,跟成王府的老太太青灯苦佛,远离是非,不像是享福,反而是换了个方式出家。

    如此一设想,萧秋年竟有些隐忍不住的生气。

    王锦锦看他脸色不好,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,忙去拉着他衣袖撒娇:“好啦好啦,四哥你别生气,我开玩笑的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,你如果当大官了,我就去府上当大夫,这样你下雨天身子不舒服,我就能立刻赶过来啦!”

    萧秋年看她一眼,满心的怒气随着她的笑容烟消云散,他道: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王锦锦又指着别的药介绍,“这是药酒,睡前喝一点儿,晚上就能睡的香香的,我知道你睡眠不好,这可不行,马上就要春闱了,这两天你一定要按时睡觉,不能劳累;这个呢,是红花百洛粉,哪里出血受伤就倒一些,保证立刻止血,恢复的也更快!”

    萧秋年看着了红花百洛粉,又看了眼王锦锦。

    王锦锦有些僵硬的移开视线,握着双手,忸怩说:“我知道四哥你总是偷偷出去……出去打架,身上总是好多伤,这个药粉比以前我给你的金疮药还好,你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。”

    萧秋年的神色,微微闪烁,半晌才答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王锦锦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自从当年法华寺回来,萧秋年受伤,以后受伤的频率便加快了许多,随时旧伤不好,又添新伤。王锦锦看着着急,可也不知道萧秋年在外到底做什么,问也问不出来,只能干着急。

    他受伤,她就治。硬是把王锦锦这个半吊子,给调教成了神医。

    两日后,春闱开科。

    萧秋年一早便走了,王锦锦因为睡过了头,还责怪了蓝烟和秀柳两个。

    这次科举又是三天。

    然而萧秋年还没有考完回来,王文业却在天没亮的时候悄悄回来了。

    同行的还有一个妇人,以及一名少女。

    王文业回来,没有直接去找刘氏,而是去了荣禄苑找老太太。

    老太太彼时还未睡醒,听到严嬷嬷禀告,才披衣服起来。堂下跪着身穿绿衣的少女,还有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,看容色,倒是个俏的。

    老太太毕竟是老太太,看了一眼就猜到了来龙去脉。

    但她还是问:“老二,这两个去谁?带王家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王文业一脸难色,说:“母亲,儿子此回是做错了,可做错事怎么都得承担……儿子实话给你说了吧,这位是余秀,是儿子十多年前,在苏州养的外室……至于这个女孩儿,便是儿子的亲女儿,母亲你的亲孙女,王慕瑶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疲倦的说:“你确定吗?”

    “如假包换!”

    老太太叹了口气:“既然是王家的血脉,便没有沦落他乡的到底,族谱可以入。但——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王文业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“但你要想想怎么跟若阑交代!”老太太的心,没道理向着一个外人,“若阑持家这么多年,不可能落了她的位分,她是王家的二奶奶,便一辈子都是,哪个不长眼的妄图飞上枝头取而代之,那就是痴人说梦!至于这余氏,你便安个姨娘的名分,再让嬷嬷来好好教导下母子俩规矩!”

    王文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:“儿子也是这么打算的,若阑肯定是咋二房的奶奶,虽然余秀也聪明,但还远不如若阑的。”

    那名叫余秀的女子,强颜欢笑:“是啊,老太太,我一定会好好向刘姐姐学习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微微一抬手,制止了她:“这倒不必,周姨娘的礼仪都不错,你跟她学就可以了。还有这个王……”

    王文业忙提醒道:“慕瑶,她叫王慕瑶!”

    “不如叫听瑶吧,既然回了王家,那便是要按辈分取名字的,什么慕瑶水瑶,还是得按‘听’字辈来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毫不留情的说。

    王慕瑶本来就喜欢自己的名字,听到要改,顿时有些不服气的抬头:“老太太,我听爹说,王家有个女儿叫王锦锦,都没有按辈分取名字,怎么我要改了慕字为听?”

    “慕瑶,不得无礼!”王文业有些无奈,这个女儿在苏州呆惯了,不知道老太太的性格,也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,到底是他交代少了。

    老太太冷笑一声:“明珠儿是嫡,你是庶,这点记住就行了,别的就不必东想西想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困了,有何时天亮再谈。”老太太看也不看王文业等人一眼,扶着严嬷嬷的手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