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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八、考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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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吴九思自然不知道江水源与阎树桐之间的过节,笑着上前介绍道:“柳教授,您看是谁来看你了?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乔一诺便像穿花蛱蝶似的绕过人群,扑到柳色青身边,柔声说道:“柳爷爷,我来看你了!有没有感觉到惊喜和意外?”

    柳色青满脸笑意,拍了拍乔一诺的肩膀:“原来是小一诺啊,真是惊喜意外!有些日子没见你了,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?”然后他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江水源,略略打量后便扶着桌子站起来笑着问道:“这位小朋友是——?”

    吴九思还没说话,乔一诺就抢着回答道:“他就是江水源!淮安府的那个江水源!”

    “江水源?”柳色青先是一怔,旋即反应过来:“噢,你就是江水源,我可听韩先汝韩老哥、乔知之乔老弟、季逊季老弟他们不止一次提到过你,说你是近年来少有的青年才俊,对国学典籍掌握之精熟,在同辈中堪称首屈一指。我也是好奇得紧,只可惜缘悭一面,没成想今天却在这里碰上,看来今晚这顿饭吃得值啊!”

    江水源怕柳色青有什么不好的联想,连忙解释道:“多谢各位前辈夸奖,其实我就是记性稍微好点,算不得什么才俊。今天也是凑巧,乔一诺师姐说要请客,在酒店里恰好碰到吴九思师兄,然后提起柳老先生您在楼上,所以冒昧前来拜见,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谅解!”

    柳色青笑呵呵地说道:“失礼什么?相见即是有缘,何况我们之间的缘分还不止这些。坐下来聊会儿?”

    吴九思马上端过一张椅子放在阎树桐的旁边,然后干净利落地把江水源按倒在椅子上,根本不给江水源拒绝的机会:“机会难得,你可要好好向柳教授请教。柳教授是国学大师,随便点拨你几句,都够你终身受益的!”

    江水源心里苦笑道:我现在不想受益,只想早点吃完饭回去参加考试!

    同桌的人终于有人醒悟过来:“江水源?你就是那个写集句联的江水源?看上去很年轻啊!你高中毕业了吗?”

    江水源如实回答道:“还没有,我今天才上高二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问话者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,其中质疑之意隔着一个光年都能闻见。

    乔一诺马上挺身而出,替江水源打抱不平:“有才不在年高,无才空长百岁。才华和年龄可没有必然的联系!有些人可以七岁赋诗,流传百世;十二拜相,功垂千古。还有些人到了三四十岁、四五十岁还写不出像样的集句联来,只能靠质疑年轻人来寻找一点可怜的存在感。这说明什么?说明人和人是不一样的!”

    江水源从来不知道乔一诺居然如此伶牙俐齿。那位问话者也被噎得面红耳赤,半天才说道:“或许才华与年龄无关,但知识与年龄有关,因为知识需要时间的积累——”

    乔一诺没有正面反驳他,而是单刀直入:“你会背《十三经》吗?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嗯,会背一点吧!”他很快改口。毕竟从小到大,接受那么长时间的国语教育,通背《十三经》有些强人所难,但谁还不会背几篇《诗经》、几段《论》《孟》?

    乔一诺没跟他计较,接着问道:“你会背《二十四史》吗?”

    二十四史?通读二十四史的都没几个,谁会蛋疼去背它?问话者憋屈地回答:“我是不会背,估计这世上也没谁会背吧?”

    乔一诺指着江水源:“他会!”

    “他会背二十四史?”问话者满脸震惊,不可置信地追问道:“我说的是《二十四史》原文,不是二十四种史书的姓名、作者,也不是《上下五千年》之类的故事书!”

    “当然!”乔一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。

    不仅是问话者,全桌的人都被镇住了。马上就有人借着请教的名义考校道:“江小友,我是奉天大学历史系的何源予,研究中西交通史的。中西交通史你知道是什么吧?不是交通运输、邮电通信的那种交通,而是指中国与西方之间的交流沟通。”

    江水源点点头:“我知道。用方豪先生的说法,中西交通史就是研究民族迁徙与移植,血统、语言、习俗之混合,宗教之传布,神话、寓言之流传,文字之借用,科学之交流,艺术之影响,著述之翻译,商货之贸易,生物之移殖,海陆空之特殊旅行,和平之维系与破坏等。然后呢?”

    听完回答,年近五十的何源予态度变得更加和蔼:“小友高中尚未毕业,就能读方豪先生的《中西交通史》,真是了不起!事情是这样的,刚才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玻璃,玻璃在今天是非常常见而且便宜的普通材料,但在古代却是华美与昂贵的象征。”

    江水源点点头:“成书于公元前数百年的《旧约?约伯记》第28章中曾提到过,‘黄金和玻璃,不足与智慧比较’。可见当时玻璃差不多是和黄金等价的。”

    “厉害!”何源予朝江水源竖起大拇指,“关于我国古代玻璃的起源,学界历来争议较大,有人认为是独立创造发明,有人认为是受西方影响。从目前考古发掘资料来看,西方最早的玻璃诞生于公元前25至公元前23世纪的两河流域,距今至少有4000多年的历史;而中国现存最早的玻璃,出土于春秋末、战国初的墓葬中,距今只有2500年左右。从时间上看,明显晚于西方,存在受西方影响的可能性。但王国维先生曾提出‘二重证据法’,要求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,碰巧你会背诵《二十四史》,就想请教一下,其中有无关于玻璃的记载?”

    何源予的态度非常诚恳,确实称得上是“请教”。只见江水源凝眉苦思,一言不发,半天不见动静。阎树桐幸灾乐祸地说道:“怎么,这么简单的问题就难倒了号称通背《十三经》、《二十四史》的江同学?”

    乔一诺嗤笑道:“连年号都弄不明白的人没资格说话!”

    江水源此时揉揉眉心,缓缓地说道:“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,要说难也确实难!”

    何源予道:“那就简单点。”

    江水源回答道:“如果简单点说,‘玻璃’一词最早出现在《旧唐书》中。《高宗本纪》记载上元二年春正月‘壬戌,支汗郡王献碧玻璃’,《西戎列传》中也有泥婆罗国国王那陵提婆身著玻璃、波斯国盛产玻璃的记载。这在《二十四史》中应该算是最早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——”

    江水源不待何源予说完便接着说了下去:“可事实上并非如此!因为‘玻璃’一词出现较晚,在魏晋以后才见于各种史料。在更早的两汉时期,玻璃很可能叫‘流离’,如《汉书?扬雄传》收录的《校猎赋》中就有‘方椎夜光之流离,剖明月之珠胎’;同时,《汉书》的《地理志》、西域传》两次提到的‘璧流离’,也可能和《旧唐书》中的‘碧玻璃’是同一样东西。”

    柳色青也好奇起来:“那更早呢?”

    “更早的话,我怀疑战国时的‘陆离’就是两汉时期的‘流离’,两者乃一音之转。但这只是猜测,依据是王逸在注释《楚辞》‘薜荔饰而陆离荐兮’一句时说:‘陆离,美玉也。’从这个解释来看,多少存在这种可能。”

    阎树桐冷笑道:“这不是很简单吗?刚才还说很难,故意拿乔的吧?”

    江水源看了阎树桐一眼:“之所以说难,是因为很难明确界定文献中哪个名称就是玻璃,包括我说的‘陆离’‘流离’‘琉璃’,也包括与现在读音相近的‘颇黎’,甚至‘玻璃’本身。像魏晋隋唐时的‘玻璃’‘颇黎’,就既指现在的玻璃,也包括蓝宝石、紫宝石、翠玉、黄精等天然材料。此外,五色玉、水精、水玉、药玉、罐子玉、假玉、硝子等也都可能指玻璃。要想具体考证哪些词语在什么时候是指现在的玻璃,除了有出土实物对照外,想单纯从历史记载来探寻,几乎是不可能的!困难就困难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厉害!”何源予诚挚地称赞道:“本来我还打算想写篇短平快的文章,从中西交通史的角度大致介绍我国玻璃的起源和发展,好完成今年的科研指标。听了江小友才知道自己错的多厉害,这完全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坑嘛!”

    柳色青道:“你不愿写,江小友可以写啊!我听江小友刚才旁征博引,其中不乏新见,而且思路清晰,写出来发表在《文史知识》上完全没问题。江小友,有没有兴趣动笔写出来?”

    阎树桐嫉妒得差点发狂:凭什么又是他?虽然《文史知识》只是中文核心期刊C类,但那也是妥妥的中文核心期刊,而且有柳教授的背书,发表绝对是十拿九稳。一篇中文核心期刊C类,以后保研、找工作得加多少分?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我头上!

    谁知江水源却摇摇头:“谢谢柳教授的好意,只是我要准备参加高考,只怕没时间写。”

    何源予瞪大眼睛:“你不是才高二吗?”

    乔一诺笑嘻嘻地帮他回答道:“虽然他才上高二,但已经拿到好几个全国、全省的一等奖,此次来京城就是参加咱们经世大学的修习班。注意哦,他凭借的是全国生物奥赛一等奖和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,而不是国学什么的,是不是很厉害?”

    在一片惊讶和称赞声中,阎树桐眼睛里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。